杰克逊式“特朗普现象”在美国内政、外交方面的表现

“杰克逊主义”是美国民粹运动的一个变体,而“特朗普现象”则是杰克逊主义在当代美国政治中的最新表现。杰克逊主义者追求的自由主义是对内尽其可能提高国内政治,对外致力于捍卫美国的利益和威信。他们对美国政治内涵的重要贡献之一就是提出“问题虽然复杂,但解决方法很简单”的原则。特朗普的施政纲领处处体现的是“美国为先”,遵循的是两个简单原 则“买美国货,雇美国人”。这些理念和原则的提出与运用,恰恰是杰克逊 主义在当代美国政治图景的再现。

在美国内政的表现

作为共和党传统右翼保守势力的代表,特朗普政府注定与民主党代表的奥巴马政府在施政方式上不同。奥巴马政府主张控枪、同性恋婚姻合法化、推行惠及底层民众的平民医改法案、向富人增税和向穷人减税的内政方针。而代表共和党利益的特朗普政府则主张美国公众合法持有枪支、同性恋婚姻非法、给富人减税以刺激美国的产业投资等保守政策。一般说来,美国总统在正式上任后的行为与竞选时为赢得选票许下的承诺总会有所出入,不过特朗普在这方面的表现令人意外。虽然一直受到多方的质疑,但在兑现自己竞选时的承诺方面,特朗普几乎做到了“言出必行”。

竞选期间,特朗普就以“美国优先”为口号,认为美国在国际事务中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资源,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投向国内,主张建设强大的军事能力和繁荣经济,维护美国的本土安全和美国人民的利益。就具体政策而言,特朗普将重点放在了军事建设、发展经济、打击非法移民上。

第一,在军事建设方面,“以实力求和平”是特朗普军事政策的核心。 为此,特朗普上任一周就发布了“重建美军”的备忘录,并在2018年财年预算框架内,大幅提高国防预算以强化美国军事力量,甚至不惜为此削减其他部门开支。2017年12月12日,特朗普正式签署总额7000亿美元的2018财年国防授权案,成为美国历史上数额最高的国防授权案。第二,在经济发展方面,特朗普大力增加就业,制定雄心勃勃的基础设施建设计划,并大幅度进行税改,减少富人纳税,以促进制造业回流,提升美国经济。特朗普还在废除奥巴马的“平价医改”方面一直作着不懈的努力,他认为“奥巴马医改” 伤害了美国的经济。特朗普甚至还在最近签署了入职以来的首个太空政策指令,指示美国载人登月计划再次上路。一方面这是美国历届政府深空探索目标的延续性,另一方面,登月计划带来的巨大商业价值也是特朗普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所看中的。第三,在移民问题方面,特朗普坚持强硬立场,全力打击非法移民。在边境安全问题上,特朗普称要在美墨边界修隔离墙,并让墨西哥支付费用。尽管“这堵墙”目前还未见踪影,但美国确实对移民计划作出了严格限制:先是签署“禁穆令”,要求暂停向伊朗、伊拉克、利比亚、索马里、苏丹、叙利亚和也门七国发放签证,暂停接收难民;后又增加国土安全部的预算,用于修建隔离墙和执行移民法令;最近,特朗普又将焦点对准亲属移民政策,要求将亲属移民范围限制在配偶和未成年子女,取消成年子女、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移民资格。虽然特朗普在移民政策上的强硬立场时常在美国社会引起争议,但不时发生的恐怖袭击和自杀式爆炸事件进一步触发了美国民众的敏感神经,再加上中下层白人作为“杰克逊主义”的主体人群,排斥移民夺走就业机会,因而特朗普的移民政策仍受到很大范围的拥趸。

在特朗普的演说中,经常可见这样的表达:“每一个贸易、税收、移民和外交的决定都将以美国劳工和美国家庭的福祉为第一考虑。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的边界免受他国蹂躏……只有保护,才能带来繁荣富强……国政之基石将建立在对美利坚合众国的完全忠诚之上,通过这忠诚,我们将重建同胞之诚,守望相助。”通过这些表达,我们可以看出,特朗普的执政理念正是秉持着“美国优先”这一杰克逊主义最核心的思想。虽然经济危机背景下,奥巴马执政8年,美国经济早已走出衰退,甚至在发达国家中一枝独秀,但美国中下层民众的获得感十分有限。由于制造业主体转移到海外,很多中低端服务岗位又被移民占据,美国白人中下层的“被剥夺感”十分严重。这种复杂深刻的社会矛盾被适时地转移和简单归咎于各种自由贸易协定、归咎于中国、墨西哥等制造业外流的目的地国、归咎于或合法或非法的移民,成为特朗普代表的杰克逊式民粹主义最为直接的表达。

在美国外交的表现

特朗普的对外政策理念也表现出了杰克逊主义在美国外交理念上的复苏。在他关于外交政策的首次演说中,特朗普就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准现实主义者,把世界政治理解成一个霍布斯的世界,并且提出“美国优先”来反对占据主流地位的多边主义和全球主义。“没有国家不是把自己的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我们的伙伴和我们的敌人都是如此。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也应该如此。我们再也不会让国家和人民向全球主义投降。国家应该是幸福与和谐的基础……在我任内,我们绝不会让美国加入任何一个减少我们控制自己事务的协议。”于是,特朗普上任后,在对外贸易方面,先是使美国退出了“跨 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后又要求重新谈判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在军事同盟方面,一方面强调要收缩海外军事力量部署、增加防务开支、扩充军力,加强与同盟关系;另一方面,在正视北约和亚太同盟的盟友地位的同时, 又要求对方在盟友关系上负担更大的责任和支出,以此为美国减负。在对外贸易方面,特朗普政府对韩国、日本包括欧盟都进行贸易调查。尤其是与中国的贸易关系方面,特朗普在竞选期间就扬言要把中国纳入汇率操纵国,之后更是重新启动“301法案”,被认为是特朗普政府启动贸易战的前奏。在环境保护方面,特朗普宣布退出《巴黎气候协定》,终止执行其所有条款,不久后又宣布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美国一系列的“退出”行为,再一次凸显了特朗普政府摒弃多边主义和全球主义的立场和原则,这会导致美国国际信任的渐失, 令美国国家软实力和可信度受损,但却迎合了国内民众,特别是“杰克逊主义”者以本国经济发展和民众福祉为第一要义的考虑。

特朗普的这些言论,不仅与共和党的主流价值观有着巨大差异,也与美国长期以来宣扬的对外政策立场不同。自二战以来,同盟体系、维护自由贸易的全球经济体系、支持民主制度、反对独裁制度等一直被当作美国外交的基石。而特朗普的“反全球化”、“反国际机制”的言论则预示着美国可能要修正甚至抛弃战后确立的战略布局。在特朗普的外交措辞中,我们很少见到诸如“国际社会”、“自由秩序”等抽象概念的表达,反倒是“能源”、“关税”等关乎切实利益的词语频繁被提及。这与杰克逊主义致力于捍卫美国自身的国际利益,对国际法和国际机制缺乏尊重,对自由世界秩序和多边主义、全球主义等原则不感兴趣的特点非常一致。

<  1  2  3  4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