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6年末,特朗普当选并就任美国总统以来,中美关系喧嚣不断。特朗普政府在贸易、台湾、南海等问题上频频对华发难的背后,都指向一个基本事实,即美国对华战略正出现重大转向,中美关系似朝着令人不安的方向演进。认识美国的对东亚外交,及其背后的中国因素需要实事求是。

传统东亚地区秩序的终结

1784年,美国《独立宣言》签署后不久,美国商船“中国皇后”号便抵达了中国广州黄浦港,但15个月的航行时间还是使急于寻求经济独立的美国政府望而却步。直至1860年,航运技术的大幅改善,美国奔赴太平洋对岸的船只才开始逐渐增多。不过总体来说,19世纪的美国专注于,发展经济,超越英国成为世界上最强大、最先进的经济体;领土拓展,顺利跻身两洋国家行列;确立“门罗主义”,将维护西半球秩序视为美国的“道德责任”等三件大事,对于太平洋另一端的事务并没有给予足够的关注。这其中既有地理阻隔、交通成本巨大等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亚洲地区经漫长的历史演进,形成了一个依托宗藩关系、朝贡贸易,并以中国为中心的地区秩序, 对外来势力表现出天然的排斥。

随着近代西方资本主义的兴起,使世界历史呈现“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传统东亚地区秩序内存在明显的错误认知与制度缺陷集中暴露,并导致其最终退出历史舞台。中国“屈辱世纪”的开始,使得中国主导下的东亚地区秩序难以维系,中国在该地区的全面退出,给了美国等西方国家介入, 并在一定程度上主导东亚事务的时机与可能。

美国东亚外交的最初尝试主要基于两大基本利益诉求——获取商业利益与推广价值理念。在获取商业利益方面,1788年9月,英美《巴黎和约》正式签署,北美英属殖民地终于摆脱英国的桎梏,正式独立。刚刚赢得独立的美国在经济上困难重重,由于战争破坏,国库空虚,这一时期美国的内外债总和近9000万美元,同时还面临着来自英国、西班牙、法国等“旧欧洲”国家不同程度的封锁与打压。急于寻求经济独立、开辟新的贸易途径的美国将目光投向了朝贡秩序解体、西方列强群雄竞逐的东亚,而这也正应了美国国内“我们要派一些船到中国去,以鼓励其他人大胆寻求贸易的发展”的声音。在共和国独立的最初岁月里,贸易常常用来弥补美国和东亚之间令人生畏的地理和文化距离。东亚也逐渐成为美国进行资本原始积累的重要地区,通过贸易手段所赢得的资金被迅速投入国内的农、工等生产事业当中。  

在推广价值理念方面,受“例外论”与“使命论”等古老政治文化与传统的影响,美国人坚信,美国受上帝之托向世界承担着一种责任,应领导世界向往美国模式,将“美国理想”融入国家的外交政策,运用美国的价值观念思考国际与地区问题。而在此时的东亚,中国不再有能力维护地区的稳定与繁荣;中华文化也不被尊为规范现实的唯一法则;朝贡国之间“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相处之道也早已被打破,东亚地区秩序礼崩乐坏,使美国有机会进行让“世界美国化”(Americanization of the World)的尝试。毫无疑问,美国并非无私地向东亚推广自由、民主理念,同其他帝国主义国家一样,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争夺中攫取了对夏威夷和菲律宾的控制权,在承认的基础上意图共享西方列强在东亚的政治、经济特权。稍显不同的是,美国对帝国主义外交并非全然接受,而是试图在部分修正的过程中向世界传递美国的国际秩序主张。例如,美国相继提出以“门户开放”取代势力范围争夺,以“金元外 交”形成的经济上的相互依赖谋求更加稳定的政治关系等政策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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