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关系无论从战略、经济还是安全层面上都将是特朗普亚太政策的真正中心关注点,对此无需多做解释。特朗普政府上台初期处理对华关系的基本方式可能是继续试探、局部逞强、具体谈判、总体谨慎。

新一届美国政府对华将比奥巴马政府更强硬,是特朗普当选前即可确信的趋势,因为整个美国社会已经经历了一场历时两年的对华政策讨论,主流意见认为奥巴马对华太软弱,美国正在失去与崛起中国竞争的优势,向强硬面调整对华政策是个基本趋势,即便希拉里·克林顿当选也会逞强,然而选上来的是比希拉里更无所忌惮、没有“专业”羁绊、不按常理出牌的特朗普。

当今世界已非里根初期时的那个世界,中国也不是前苏联,没有哪个国家可以通过限制、损害他国利益成就自己,对“以实力求和平”的简单复制非旦不能解决美国自身的问题,更将剪断冷战结束后国际社会逐步建立起来的利益关联及其所赖以维系的战略、政治共识,从根本上破坏美国“重新强大起来”的外部环境,绝无可能重现当年里根对外战略的短暂成功。

遗憾的是,特朗普及其团队恐怕不撞南墙不会回头,撞了南墙也未必回头。一段时间来,特朗普及其团队一方面表现出把中国视作美国头号战略竞争对手的诸多迹象,表现出以经济竞争为先导强化对华遏制的冲动;另一方面向俄罗斯连释暖色、暧昧信号,已在世界上产生恶劣影响。人们的逻辑很容易顺着特朗普团队的简单化思维走,猜测美国是不是要进行冷战后最为重大的转向,把里根时期对付前苏联的那一套搬到亚太用于对付中国,正式开始实施联俄抑华、抗华的战略。

不过,如果特朗普将不得不优先处理朝核问题,会把南海、台湾问题相对后置,从这个角度讲不一定会立即主动冒犯中国,而是先摆出对话接触姿态,然而视情况正式亮牌。中美关系进入一个高度复杂的周期,充满挑战,但也不是没有协调的机遇。两国军方在近年接触中积累起来的管控彼此危机的经验和机制性、功能性作法将会发挥作用,中美仍不必然发生正面冲突。

南海问题是近年中美进行地缘战略意义上交锋博弈的主舞台,时至2016年末,随中国南海岛礁建设取得重大进展、菲律宾杜特尔特政府与中国改善关系,形势开始变得对中方有利。2016年12月下旬发生了中国海军在南海水域捕获一艘美国无人潜航器的事件,也引起特朗普的关注。随后中方将潜航器交还美军,但此事提醒特朗普及其身边的现役和退休军人们,如想利用南海问题“测试”、“羞辱”中国,他们不仅大可能占到便宜,反而将被“测试”、被“羞辱”,因为中国在南海已经取得军事安全意义上的战术密集优势,正在取得战略威慑优势,可选择的应对手段不断增多,有些将是出人意料的。

特朗普选中的国务卿蒂勒森在1月11日的参院任命听证会上谈及南海问题时扬言要阻止中国进入南海扩建岛礁,是指扩大、升级美军正在进行的“航行自由宣示行动”。这样的“大话”恐怕并不具有现实可操作性。

特朗普上任后,在东亚必须紧急投入的首要安全议程其实并不来自中国,而是朝鲜的核导问题。中国在朝核问题上一直采取尽量与美方配合的态度,最近一例是2016年12月1日再次在联合国安理会投票支持对朝鲜核导行为追加制裁的决议。中国也在认真执行安理会对朝各项制裁决议。这可被视为一种预先摆出的高姿态,它所释放的信号是,不与中国协调,特朗普应对亚洲安全挑战的最先尝试将遭遇挫折。

对中美双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恐怕是防止各自战略决策模式被进攻性现实主义控制和主导,避免基于最坏的假设确定对对方的现实政策,相互释放错误信号,不要陷入“假设-准备-错判-误对”的恶性循环。长远来看,如果双方能够穿越眼前的充满摩擦和冲突诱因的丛林,说不定可以在不远的将来协调出一个合作治理复杂亚太事务的前景来。(晓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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