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傍晚时刻,游客渐少的时候,漫步在香山幽静曲折的小道上,想象历经两次劫难的静宜园瓦砾遍山的场景,可以想见,当年国人面对此景定是悲恸不已吧。但此大恸却也促成了一种珍贵的反思:学习西方,仅学到其器物层面的船坚炮利是没有用的,要想中国强大,必须也要学习西方的现代政治、思想和文化。 

这一认识迅速蔓延全国上下,形成国人的共识。 

鲁迅在《<呐喊>自序》里这样写道:“因为从那一回以后,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 

鲁迅的这一心路历程,代表当时众多有识之士的想法。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与香山有着深厚的渊源。他就是《大公报》创始人英敛之。 

英敛之,满洲正红旗人,受康有为和梁启超影响,早年积极参与维新。戊戌事变后有感于“但言变法,不能变心,之所以无济也”,他开始以唤醒民众意识为己任。他认为“变心”最好的方法是让民众都能读书看报,以文字开启民智。于是在1902年在天津创办《大公报》,以“开风气,牖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 

辛亥革命后,英敛之因身体原因,逐渐退隐香山。但退隐后的英敛之仍以办学的方式继续其“开启民智”之事业,先后在香山创办了静宜女子学校和辅仁社(辅仁大学的前身)。此外,他还协助熊希龄创办了著名的香山慈幼院。 

1917年,华北多省发生大水灾,致六百余万人受灾;灾后有大量的孤儿无人认养。熊希龄、英敛之等人因故受托创办了香山慈幼院。 

于1920年正式建成的香山慈幼院,拥有从蒙养园(幼稚园)、小学、中学,到中专职校、技工学校和大学预科的完备的教育体系,推行学校、家庭、社会“三合一”的教育理念。并设董事会、评议会等西式建制,邀胡适、李大钊等著名人士任评议员,以评估教学成效。 

此外,为让孩子们亲近自然,慈幼院建有动物园和植物园,还提供田地让孩子们体验农业生产劳作。可以说,香山慈幼院既是一所慈善学校,又是一所新式教育的实验基地。 

这所中西结合的典范之作在当时赢得了巨大的声誉。1929年,前来访问的美国记者团惊呼这处幼儿园“较之美国所办幼稚学校有过之无不及”,甚至预言如能够继续办下去,可“作将来世界幼稚教育之模范”。 

由此可见,面对“三千年未有之变局”的国人,先搞洋务运动,失败后又学西方思想和制度,成绩不可谓不大。实际上,从教育、交通、科学、医疗到文学艺术,在各行各业他们都创造了不菲的成果,为中国艰难的现代化进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无奈,生逢内忧外患的乱世,没有一个国泰民安的大环境,一切皆如风雨中的危楼,随时可能会坍塌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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