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郝雨和嘻哈青年在一起。受访者供图

嘻哈少年

  镜中的中年,曾是少年。

在2000年的哈尔滨工程大学校园里,人们总能看到一位穿着肥大帽衫、牛仔裤、旅游鞋的男孩。他戴着耳机,听着“哟哟哟”的嘻哈乐招摇过市。

李明对大学同学郝雨的印象长久停留在一个场景里:在晚上的宿舍走廊里,一个小胖子在练习街舞。练习倒立时,他140斤的体重全部集中在几根手指上,有同学路过调侃,“你这么胖还练这个”。

郝雨学的是测控技术与精密仪器专业。这是父母决定的。他们希望他以后从事技术工作。但他不喜欢。上自习时,别人看《电子电路》,他看《斯巴达克斯》。他爱苏格拉底、叔本华和黑格尔。笛卡尔的名句被他抄在日记本扉页上,他认同“思考是我们唯一的尊严”。

他成绩平平。大学同学滕伟回忆,当年他们都是“不学习圈”的。

人生前19年被压抑的天性大概在这个时期爆发了。郝雨坦承,在大学阶段,有了更多独处的时间,常常和自己对话,开始逐渐认识自己,了解自己。而初中起就接触的rap传达出的反叛精神,让他着迷。

他把自己定位成知识分子。知识分子都有批判性,有自我嘲讽和怀疑精神。他很多歌都在写大学生的生活状态,多半是自我嘲讽。

没课的下午,他跑回家,卧室就是他的studio——一台奔腾2处理器的电脑,一块一百块钱的声卡,一个八块钱的简易麦克风,网上下载一个声音剪辑软件,他是歌手。

看不惯同学们刷夜打游戏、寝室脏得像动物园、厕所漏水、暖气不热,他把对学校的不满都写进歌里,取名《我的大学》。成品拷给几个要好的同学“内部欣赏”。同学们纷纷称赞“正中痛点”。

一天,辅导员找到自动化学院分团委副书记郝雨,“听说咱们系有个同学做了一首歌讽刺大学生活,查一下谁写的。”

郝雨心里嘀咕,自己查自己,太扯了。这事儿当然没了后文。

后来,郝雨接连“内部发行”了快20首歌。《大学生自习室》是其中一首。

一夜成名。

那是2003年,网民数量只有7950万人,拨号上网还是人们上网的主要方式。淘宝网才建立,和网络带宽匹配的flash刚刚走红,人们还在使用文曲星,mp3还很时髦。彩屏手机刚刚面世,四十和弦的铃声已经很先进。

“当时的娱乐资讯没有今天发达,网络条件也差,大伙用电话线上网聊个天、下载个flash就很不错了,一个东西稍微有点创意,就很容易传播开来。哪像现在的网络,每天各种信息目不暇接。现在有人直播吃屎都不一定上头条,上了头条也很快会被新的信息淹没。”郝雨后来分析,《大学生自习室》的走红得益于当年文化环境的特殊性。

有媒体统计,在4个月的时间里,《大学生自习室》的欣赏人数突破120万。被当时的媒体称为“互联网历年人气最旺的作品”。

走红后,郝雨跟媒体说,他和网络歌手不一样,他希望能做一个推动中国文艺复兴的人,而不是娱乐大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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