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李晓洋在河北石家庄毗寺壁画修复现场。

  文物保护专家李云鹤先生今天依然在文物修复现场工作。李波/摄

如果要算工龄,敦煌研究院年轻的壁画修复师李晓洋可以从学龄前算起。出生于1989年的他,没上学就跟着修了一辈子壁画的爷爷李云鹤到处跑。只不过那时候,爷爷修着,他看着。现在,85岁的李云鹤还坚持在一线,年轻人也成长起来了。

4月的一天,李晓洋跟着也是敦煌壁画修复专家的叔叔,到河北曲阳汇报第三届“全国优秀文物维修工程”,李云鹤带队的河北曲阳北岳庙壁画保护修复项目入选,但李云鹤没来——他忙着在瓜州榆林窟主持修复项目。在接受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专访时,李晓洋说:“有一句话特别好——什么是工匠,就是时间。”

壁画修复第一课:和泥巴

2011年,22岁的李晓洋刚刚从国外留学归来,就进入敦煌研究院,成为一名壁画修复师,工作后的第一课,是学习“和泥巴”。这对一个手工基础只有小时候拿小木条拼小汽车的年轻人来说,并不容易。

“壁画修复太细致了,我们队里不雇工人,什么活都要自己做。”李晓洋介绍,大部分地区制作壁画地仗层(记者注:壁画由三个部分组成,壁画的支撑结构——墙壁或岩壁,地仗层——又叫灰泥层,颜料层)的原料都是当地取土,修复师们本着“最小干预、最大兼容”的原则,修复材料必须要和原有的材料最大限度保持一致。

这用行里人的话来说,就是要“掌握泥性”——泥的干湿度怎么样,什么干湿度能做什么东西,一层泥补上去多久才能接着补下一层,泥里沙土和纤维的比例……经验丰富的修复师,只需拿一把小修复刀在泥上划一下,就能知道这泥合不合格;而修复大师只要拿手一摸,就知道这泥的比例如何。讲到这里,李晓洋不好意思地说:“我还做不到。”

在工作的前两年,新人李晓洋跟着9人组成的修复小组到甘肃甘谷大像山,不能也不敢直接上手修国宝,就给组里打下手——和泥巴、剪麦草(记者注:麦草是做地仗层的纤维材料,需要剪成一公分左右长)。“这对我其实也是好事。我是比较好动的人,业余爱好是户外运动;而修复壁画特别安静。和泥巴就能让我动一动,搬搬泥巴,加加水,让师傅摸一摸,师傅说不行,我就接着加水和……这段过渡时期,我见识了壁画修复,也磨了性子。”

由于人才紧缺,敦煌研究院的壁画修复师们不得不满中国跑着修。工作到现在,李晓洋已经跑了甘肃甘谷大像山、河北曲阳北岳庙、河北石家庄毗卢寺、山东泰安岱庙……一个地方一待就是一两年,两地无缝对接,没有一年是闲的。

当然,李晓洋“和泥巴”的水平也是与日俱增。在修毗卢寺壁画时,一个当地人问他们:“你们修复用的泥和老泥能结合吗?上世纪80年代有一些民间自发的修复,那会儿补上的泥和老泥很快就分层脱落了。”事实证明,敦煌团队做的泥,结合非常好。

壁画修复师们不分工种,每个人都要掌握修复的每个步骤,在任何人离场的情况下,工作都不能停。“干这行,又是泥匠,又是木匠,又是电工,还要懂力学,该懂的都要懂。如果现在把一个文物本体摆在我面前,让我修复,能不能从头到尾做下来?我还是没把握。要做一个合格的文物修复师,我还需要更多时间和经验。”李晓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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