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孙兴杰 中山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近日，韩国总统尹锡悦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讲时，就所谓的“虚假宣传”和“虚假信息”进行挞伐。此番表态延续了尹锡悦上台以来的一贯论调，将“自由”“民主”作为口头禅，同时将“虚假宣传”和“虚假信息”与“价值观外交”绑定，这与美国拜登政府的外交语境保持了高度一致。

尹锡悦的美国之行，受到了美国给予的超高外交礼遇，但此访似乎并没有触及他出访之前韩国《中央日报》在社论中提到的攸关韩国国家安全和发展议题。比如，美国情报部门对韩国重要政府部门的监控，如果不是美国公开承认泄密文件是真实的，韩国也认为泄露的机密文件是“虚假信息”。如此看来，“虚假宣传”和“虚假信息”在尹锡悦政府的眼中已经有了不同的含义。尹锡悦政府在美国的情报监控之下，在美国国会以“虚假宣传”和“虚假信息”为由，指桑骂槐，着实有些讽刺。

在尹锡悦访美之前，也有韩媒提到美国文件泄密丑闻。其中包括韩国国家安保室在美国监控之下，韩国高级官员的对话被记录下来，在美国的压力之下，韩国可能要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这些信息在网络上已经流传多日。而韩国国家安保室第一次长金泰孝却表示，泄密文件中关于韩国的信息大多属于伪造，经过调查尚未发现美国恶意监听的迹象。金泰孝透露的信息有两个：一是泄密文件为“虚假信息”，尤其是关于韩国的部分是不实之词，这就是韩国政府，至少是安保室对于“虚假信息”的界定；二是美国即便监听了，那也不是恶意的。然而，美国很快就“打脸”金泰孝，美国承认了泄露的大多机密文件是真的，同时，美国称要彻查泄密事件，却不提停止监听。

金泰孝的做法其实就是典型的“虚假宣传”，不顾美国监听韩国的事实，为了凸显美韩关系的“价值观”含量而将其塑造为“非恶意”的。显然，金泰孝没有照顾到韩国国民的尊严问题。韩国媒体《韩民族日报》承认，美国监听韩国总统是持续40多年的公开秘密。上个世纪70年代，美国中情局曾对韩国总统朴正熙进行监听，《纽约时报》披露了监听的方法，进一步确认美国“监听”韩国的事实，至于说是不是“恶意”，那只能由金泰孝们来判断了。韩国曾经拍了一部电影《南山的部长们》，其中也有涉及美国人在韩国总统办公室安装窃听设备，而韩国的情报机构居然一无所知，剧中的韩国总统还是非常“霸气”地念出台词：“傲慢放肆的混蛋，这得有多藐视大韩民国，竟然在总统办公桌上安装窃听器，把美国驻韩大使带来，立刻让他跪在太极旗下，这是大韩民国自尊心问题。”电影中的台词似乎比金泰孝的说辞更接近韩国国民的想法，如果不是金泰孝“虚假宣传”了美国的“非恶意监听”，那就是韩国的电影“虚假宣传”了韩国“霸气”的主张。

对于“泄密文件”，韩国将其视为“伪造”的虚假信息，而美国将其定义为“泄密”，两相对照，就可以看到美韩在同一问题上的差异。作为“肇事者”的美国并未否认窃听事实，只提要调查美国情报系统的一些疏漏和漏洞，而作为“受害者”的韩国却否认了自己受害的事实，更不接受自己受害者的身份。尹锡悦在美国国会演讲时对“虚假宣传”和“虚假消息”的批评，的确适合美国和韩国各自扮演的角色。当然，尹锡悦的目标只是强调韩国和美国拥有共同的价值观，而生怕有任何差异引发美韩关系的不和谐。

除了事实层面的虚假之外，尹锡悦上台以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韩国的“国家叙事”，这可能是攸关韩国国家发展方向的大事情，一旦偏离，就不仅是“虚假宣传”这么简单了，而是战略叙事的失误。尹锡悦在美国演讲时表示，虚假宣传和散布虚假信息影响民意，威胁到了民主和法治。的确，虚假信息可能会搅乱民心和民意，而不听取国民意见而作出的决策更是致命的。

（责编：蒋新宇 张艳玲 蔡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