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鄱阳湖都昌水域出现一头死亡江豚,雄性,尾部缠有一根细线。这是鄱阳湖今年第12头死亡江豚。江豚保护行动网志愿者供图

11月15日,鄱阳湖瓢山水域的砂岛星罗棋布,往来渔船偶有搁浅。新京报记者 孙瑞丽 摄

  江西省长江江豚省级自然保护区功能区划图(部分)

注:江西省水利厅2014年批复的鄱阳湖01号采砂区位于都昌、余干、鄱阳、新建的4县交界处。

  11月15日,堆在鄱阳湖瓢山水域岸边的废弃粗砂石。新京报记者孙瑞丽 摄

11月中旬,江西省内鄱阳湖已是枯水期。瓢山水域周边渐渐露出了深褐色的滩涂。几条大型运砂船待在水中央,小型采砂船蛰伏在岸边,周边裸露出被采砂船废弃的砂岛。

烟波朦胧中,新京报记者看到,北来越冬的天鹅和灰鹤成群站在水边。“但就是很难再见到江豚了,这两年都跑三山(水域)那边了。”驾船路过此处的鄱阳县莲湖乡朱家村渔民朱宏生(化名)说。

瓢山水域位于鄱阳湖长江江豚省级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2013年12月,一位研究人员曾在这里观测到47头长江江豚;2014年12月,这一数字突然变成了“0”。

江豚是除白鳍豚外,长江流域特有的另一种淡水豚类动物,今年5月刚被升级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距今最近的2012年科考调查发现,全国长江江豚种群数量为1045头,其中,鄱阳湖有450头,占据整个长江流域长江江豚数量的近一半。为此,有学者将鄱阳湖称为“长江江豚最后的避难所”。

近日,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瓢山水域长江江豚保护区中江豚大面积消失,很可能与此地2014至2016年的大规模采砂活动有关。

12月5日,曾经批示此地采砂的江西省水利厅向新京报记者表示,批示采砂之前,按程序曾向江西省农业厅、林业厅、环保厅征求意见,但彼时没有部门提示那里是长江江豚保护区。

而主管该保护区的江西省农业厅下属渔政局,至今没有对此作出解释。

保护区的十里砂岛

11月15日,天色渐渐大亮时,渔民朱宏生驾驶一艘满载小鱼仔的船,又在瓢山水域搁浅了。渔船被卡在一个砂岛边缘,两米外是一条大型运砂船。他惊出一身冷汗,赶紧熄灭发动机,跳下船查看。

“挺危险的,要是把发动机弄坏就麻烦大了。”他知道,又是砂岛惹的祸。

从2014年秋天、瓢山水域开始出现采砂船起,渔船就偶有搁浅。

当年,几十艘采砂船将砂石从湖底吸上来,直接在湖中进行分选,细砂被抽走卖掉,粗砂则直接倾倒在湖中。渐渐地,小砂岛在瓢山水域星罗棋布,零零散散分布在水域两岸,蔓延约10里地。

随着两岸砂岛群形成,这两年来,朱宏生很少在此处再看到江豚来吃渔民丢弃的小鱼。

一个原因是,瓢山水域的面积被堆积的砂岛压缩,加上渔船来来往往,江豚的实际活动范围也被不断压缩。

另一个原因是,大规模采砂后,原来距水面约两三米深度的砂床消失了。11月中旬,有朱家村的渔民用一根长篙大致测量了瓢山水域航道的湖底,已经至少有10米深。

“十米深的水让江豚生活本来没有问题,但砂床被挖走后,贝类等底栖生物的恢复是需要较长时间的,短时间内肯定会对该区域的生物资源造成严重破坏,肯定也会影响鱼类和豚类的栖息。”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郝玉江说。

此外,中科院水生所经过常年的观察,发现鄱阳湖中有很多草洲浅滩,它们在春季便是鱼类产卵繁殖的重要区域,从而也是江豚抚幼的重要场所,“一是这里小型鱼类丰富,二是这些区域水浅流缓,对于游泳能力还不是很好的新生幼豚具有保护作用。”郝玉江说。但如今,挖砂将这些草洲浅滩直接挖掉或者埋掉,这里的江豚便无处抚幼。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鄱阳湖被称为长江江豚最后的“避难所”。

资料显示,长江江豚是江豚中惟一的淡水亚种,仅生活在长江中下游干流和鄱阳湖、洞庭湖及其大型支流中。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曾调查估算,长江中下游长江江豚的种群数量约为2700头。

1997至1998年再次考察,却发现长江干流、洞庭湖的江豚种群数量急剧下降。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员王克雄分析,长江干流不断下降的渔业资源、发达的航运与长江江豚急剧下降密不可分。

但是,多年的观察则发现,“鄱阳湖中长江江豚的数量一直稳定在大约400头左右。”王克雄在其已发表的文章中,将鄱阳湖称为“长江江豚最后的避难所”。

这一说法被学界广泛接受。2012年,中科院水生所对长江江豚再次考察,彼时,长江流域整个长江江豚的种群数量已经下降至1045头,但鄱阳湖仍有大约450头。

“鄱阳湖主要是渔业资源丰富,周边环境保持得还可以,另外往来航道没有长江干流发达,所以它是长江江豚最后的‘避难所’。”11月16日,郝玉江告诉新京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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