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随机地开启了打工生涯,老婆也是在厂里认识的。再后来数字表取代指针表,厂子停产了。去年父亲过世,夏兆开始感叹“还是家好”。他在朋友圈分享英文歌《昨日重现》(yesterday once more)。他与当初选择读书的人,早已断了联系,“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了”。

在燥热又嘈杂的生产车间,夏兆戴着袖套和手套,工装让他泯没于众人,“我这辈子没给国家拖后腿,也没给社会作过贡献。”

“你一个老百姓有什么办法呢,无非是卖劳动力,做点小生意,炒股也不会呀。”如今,他最大的目标是让家人安居乐业,不要为明天的生活思考,“留给我一个人思考就可以了。”

“可能这里的人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企业里工作,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职员。他们要么在矿上,要么在电厂,没有其他的路,等他真正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夏兆的上司、总工程师肖福勤说。

他毕业6年,已升至副总。还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时,肖福勤在网上看到一篇关于日本漂浮电站的报道,翻译过来只有100字,眼前这个体量巨大的项目最初就源于这篇100字的报道。

后来他用半年时间研究漂浮电站,直接给集团领导发建议,一次次说服对方,最终如愿。有一天淮南刮大风,肖福勤一晚没睡。“最怕刮风下雨,锚固不结实。”他每两个小时就给项目组值班同事打个电话问现场情况,所幸最终没事,“第二天一看,树枝折断,农民养鸭扎的网都飞了。”

站在新能源的巨轮上,肖福勤仍然惴惴不安。“说白了我们是工程师,不是科学家,人家做好了,你拿来用。”中国的光伏行业听上去很牛,装机规模世界第一,但行业内一直有种未经证实的说法:当我们在研究光伏组件,花大量的钱去欧洲买设备时,对方也许已经研究出更好的替代光伏组件的东西,没推出来的原因,可能仅仅是把设备库存消耗掉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相当于我们这一代白做了,地震式的影响,那将来我们就真的失业了。”

  塌陷湖边只剩5家养鹅的农户。

肖福勤穿着牛仔裤和衬衫,背双肩包,名校毕业,开着好车,但仍然缺乏安全感。“这么多年的工作感悟,人必须要学会改变、适应,说不定哪天就被淘汰了。”“你不知道哪个聪明人在哪一天想出一个更好的替代方案。”

淮南用短暂的历史展示了“替代”的含义,似乎没什么是永恒的。

老井却相信煤层、石缝间有老灵魂,无色、无味、无情。

他说瓦斯是远古动植物的魂灵,是煤的自我保护,防止人类过度的开采。“谁敢说,哪一块煤中,不含有几声旷古的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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