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标,家族控股50%就可以了。”他说。
他们中有“蹲苗型”的,家族有足够的传承时间,显得较为淡定。
自从接手企业之后,金华兰溪的童云霞就从没有睡过懒觉,早上7点就赶到厂里上班,晚上7点下班。她需要管理一个两三百人的印染厂,这是她家族企业业务的一部分。
到底要不要接班?与很多年轻人一样,童云霞也迷茫过。不过性格温和的她,本身挺愿意与别人交流。2013年,她决定回家接手企业。她做过企业的销售,拜老员工为师,学习成本如何核算,外贸业务该怎么谈。之后,还在家族企业的小额贷款公司学习风险管理。
“很多小企业经营状况不是很好,才来我们这里贷款,其实对我的冲击非常大。”她会有意识地找企业主聊,发现实体经济行业面对着残酷的市场竞争,“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对我来说冲击很大”。
内部培养不是目的,接班才是目标。家族企业的主营业务是牛仔面料,印染是重要环节。于是,父母让她接管印染企业,童云霞当时有点蒙。
让她压力很大的是,那段时间,她还没有把员工认识全,就会接到一份辞职书。更让她没底的是,刚开始她并不知道辞职员工的重要程度。有的同行在挖人时,只要每个月多给500元工资,有的技术工人就选择跳槽,甚至有公司会承诺一次性给付3年的工资。
浙江实行“五水共治”后,兰溪这个县级市,印染企业从100多家,缩减至十几家。她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兰溪一年的坯布生产量在20亿米,不少印染都需要去外地完成。如今,环保标准倒逼印染行业的门槛提高,父母和她商量后决定,买生产线扩大生产。
技术工人是关键。对于人才和工资,她与父母的管理思路也会产生分歧,童云霞觉得,有时候应该多给一点工资;父母觉得,她定工资的标准太随意。
童云霞与徐竞是朋友,当地对于二代的培养,父母都愿意让子女从基层开始做起。
准备接班之前,徐竞并不关心家里的企业,“实在实在枯燥了”。2012年,他从宁波大学毕业,进入公司担任销售经理。
“很多销售员空闲时,喜欢待在办公室。”只要有空闲,他就会钻在车间研究生产工艺,有不懂的就提问,“只有了解工艺,销售的时候才更有底气。”
与父辈相比,徐竞在管理上认为要舍得花钱。他举了一个例子,父辈们在生产中遇到问题,往往一竿子插到底,直接动手操作。而徐竞觉得传统的管理有些粗放,一定要精细化。他说服父亲,找到网络公司,投入了20万元,开发了一套生产和销售管理系统。
他们中有空降型的,在对中国式人情味的理解和感悟中成长。
在很多人眼里,1988年出生的周纯让人羡慕——父亲一手创办了7家公司,其中上市公司就有三个。从高中到研究生,他都在英国上学。2011年他回到公司上班,给父亲做助理。
过了一年,周纯成立了一家天然气汽车公司,他空降到公司负责销售和采购业务。之后,他还负责另外一家公司的投融资业务。
周纯的接班之路算是顺风顺水,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短板,“我没有从基层一步一步做起。如果在下面磨炼,无非只是培养吃苦精神。通过参与管理学习,我也能获得经验。”周纯自信地说。
说起为什么愿意接班,周纯说:“更多的是一种承诺。2012年公司上市了,上市与不上市最大的区别,就是是否成为公众企业,这是一个文化改变的过程。”
相比于在集团公司,他更喜欢在新成立的子公司,这里有一起成长的团队,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情。周纯坦言,接班之后他才感受到,在中国做企业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这一点恰恰就是中国文化。
他管理的一家公司中有12个销售人员,别看人不多,每年的销售规模能达到十几亿元。为了让公司运行更加规范,他拍板让销售人员使用一款手机软件,每天可以写总结,还可以看到定位。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决策在执行的时候碰了“软钉子”——很多销售人员不愿意。销售人员晚上陪客户吃完饭就很晚,为什么还要写工作总结,为什么还要被定位?矛盾一下子就激化了。
回想此事,周纯觉得当时的决策只看到了管理规范,但是忽视了人情味。于是,他提出的这一政策被卡在了中间,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最后,他让公司的总经理出面调解,规定了一事一议。既能让自己的政策执行,也能给销售人员一个台阶下。
“做企业还是先讲感情,再讲业务。”周纯感慨说。
前几年,有人直接拉着行李箱,里面装着600万元现金来找周纯买工程车。对方提出的要求只是“晚上直接把车提走”。
“要是在以前,这样的土豪行为我一定不理睬,我又不差这些钱。”周纯直言,如今,他更多地会考虑对方的感受。他的处理办法是,晚上请对方吃饭喝酒,敞开心扉与对方聊人生聊理想,甚至不太江湖的他,还与对方称兄道弟。
“水灾把设备淹掉了,我们也在恢复生产,老哥能不能帮我们一把,现在让我们交车实在有点难。”周纯说话时尽量放低姿态,最后对方不仅同意了,而且还把钱也留下了。礼尚往来,交车的时候,他特地送了对方一些轮胎和配件。
周纯对接班过程轻描淡写地评价:“目前看效果还不错,比预想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