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在火山口橙色的岩浆翻滚。

图片说明:在火山口橙色的岩浆翻滚。 叶孝忠

“这是一次探险,还是冒险?”同行的希腊人马修问。蓝天下,在寸草不生的黄色土地上,十几辆越野车轰隆隆前行,声势不小,但和旷野荒天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包括笔者在内的世界各地的旅行者在埃塞俄比亚北部小城市Mekele报名参加了4天游览达纳吉尔凹地的行程,那里曾经发生过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出发前笔者仔细看过合同条款,其中一条写着,“若发生任何不幸意外,我公司概不负责”。

遭遇土著袭击

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曾经形容这里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地方,指的是这里的地貌和艰苦的生活环境。达纳吉尔凹地高达50摄氏度的气温几乎可以让你蒸发。这里每年降雨量虽然少于7英寸,但其实并非无法生活,整个区域内有一小块肥沃的土地,位于Asele湖盐田以南,一降雨,嫩绿就会破土而出,但这里已经一年没下过雨了。

世代定居于此的阿尔法族人彪悍好斗(据说他们会割掉敌人睾丸),前几年还有游客被枪杀及绑架。游客的越野车得列队而行,前后都有持枪的当地人随行。阿尔法人继承了祖先的游牧生活方式,把家安在炼狱一般的达纳吉尔凹地,并以牧羊及开凿盐田为生。我们的保安阿里就是阿尔法人,随着旅游业的开放,现在他们除了放牧,还多了一份兼职——护送游客。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快速前行的当儿,我们的车窗被石头砸碎,丢石头的是一个当地小孩。我刚好就坐在被砸碎的窗边,还好没有受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夜晚露营火山口

车子在一望无际的盐田停下,越野车马上“吐”出一个个被颠簸折磨得难堪的旅人,眼前白茫茫一片,像下过了一场雪,让大地裹上银装,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浅水倒映着天空的蔚蓝及纯净,人在天地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这场景类似玻利维亚的天空之镜,只是这里没有大量的游客。这块白色的大地喂养了无数代的阿尔法族人,而当地开凿盐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6世纪,一份以希腊文书写的埃及文献中显示,当时统治埃塞俄比亚北部的Aksum王朝已经派人到这里进行以物易物的贸易,以高地的黄金来换取当地盛产的盐,当时盐的价格堪比黄金。到了今天,当地人的财富来源依旧来自这块土地。他们将盐凿成约30×20厘米的长方形盐块,并用骆驼运送到数百公里的城镇出售,一队队的骆驼商旅,背负着沉甸甸的盐块,慢悠悠地往西行走,那画面极具震撼力,然而现实并非那么浪漫,在气温高达40摄氏度的条件下工作,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由此再经过8个小时的颠簸,就是整个行程的高潮。车子停下后,导游马上安排保安在附近的山丘上驻守,这只有乱石的土地,有不少穿着迷彩军服手持枪械的军人,气氛也变得略微紧张起来。IrtaAle火山离厄立特里亚不到100公里,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曾经交战,近几年来对峙的情况虽然略微好转,但依旧是一触即发。

在营地休息到晚上8时,天黑后不那么炎热了,我们才开始徒步,走约4个小时,15公里才能到达火山口。在漆黑的夜里,我们30多人拿着手电筒,得紧贴着走在前面的旅行者,以免走失,一束束的光刺破无边的黑暗,流淌着期待和兴奋。

还没看见光亮,就能感受到余温,再向前走几步,一个直径约50米的熔岩湖,橙黄色的浓浆翻滚着,喷发着,像一锅来自地狱的浓汤。如果这是炼狱,那么肯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炼狱。海拔约600米的火山是达纳吉尔凹地的明星景点,自1967年就开始不间断地喷发,其位于火山口的滚滚岩浆是全世界仅有的几个永久性熔岩湖。

熔岩池并没有被栏杆包围起来,一切还处于原始状态,一些旅行者还尝试绕着火山湖走一圈,甚至有人打算在这里过夜,凹地温差大,靠着火山毕竟温暖点,但会不会一不小心翻身就跌入火山口?我们在距离1公里以外的营地留宿,天亮前再次走到火山口,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周遭的地形,灰黑色的乱石,都是凝结了的熔岩,火山口里的熔岩依旧在翻腾着,那是整个凹地最具有生命力的东西,虽然这生命力带有可怕的毁灭性。

地球美丽的窟窿

火山湖附近的Dallol,海拔负125米,是地球一个美丽的窟窿,也是全世界最酷热的角落,在最极端的地方,总会隐藏着意想不到的美。硫黄把这里当成舞台,尽情演绎着各种生动的表情。

大自然无疑是最伟大和令人无法捉摸的魔术师,通过各种化学反应和自然风化等,将一地的硫黄,变化出类似海底珊瑚的各种造型,色彩由最艳丽的蛋黄色到最浓烈的酒红色,十分诡异。或许是上帝对眼前无边无际的荒凉也看不下去了,决定赋予它多一点色彩和形态,于是人们才千方百计不辞劳苦来到这里。我们跟着导游指定的路线行走,这样可以不破坏这些由时间之神打造的独特景点,也较为安全。硫黄正如海底的珊瑚一样脆弱,不小心就会踩空,脚下是滚烫的水。我们发现一些身体僵硬的死鸟,它们喝了这里的水一命呜呼。极度的美也蕴含着极度的危机,这就是达纳吉尔凹地的最佳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