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百日新政”干得如何?(一)

——内政方面的挫败与成功

至2017年4月30日,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执政满一百天了。

在美国的政治传统中,新任总统执政最初的100天被称作“观察期”“蜜月期”,白宫新主人坐拥民意期待和相对顺畅和缓的与国会关系,施政阻力最小,媒体也倾向于避免对其执政路线和能力急于下结论。白宫新主人也就倾向于充分利用这段相对宽松、有利的时间,尽可能多地推翻前任“遗产”(如果是执政党改变的话),履行竞选承诺,为美国和世界的前进方向提出尽可能清晰的路线图,奠定第一个四年任期的政策和业绩基调。

2016年11月21日,也就是成功当选的第三日,特朗普通过视频公布了其“百日新政”执政计划,重点涉及移民、贸易、国防政策和华盛顿政治生态。特朗普誓言“让美国重新强大起来”,提倡“美国优先”主义,试图重构美国的经济、贸易和外交政策。他说,“无论是生产钢铁、制造汽车还是治疗疾病,我都希望一个生产和创新的新时代从这里开启,从我们伟大的祖国,这个为美国工人创造财富和工作机会的国家诞生。”

那么,100天下来,特朗普是否实现了有利开局?是否展现了足够的成为一名“伟大总统”的迹象?到底有无可能开创他所许愿的“新美国时代”?

在1月就任之初,特朗普支持率一度高达59%,此后一路滑落。民调机构拉斯穆森(Rasmussen)4月21日发布报告显示,对特朗普工作表现持支持与反对意见的受访者分别占49%和51%,其中40%的受访者强烈支持特朗普的执政路线,31%的受访者强烈支持。4月22日盖洛普(Gallup)公司民调显示特朗普的国内民意支持率是40%,不支持率为54%。而盖洛普3月18日的调查显示,特朗普支持率一度跌至总统任期内最低点,仅有37%的受访者支持,58%不支持。当时是特朗普为共和党议员提出的医疗改革法案背书、推出新版移民禁令等举措拖累了其民意支持。在百日新政后期,美国股市和国债收益率陷入波动,市场对未来的担忧情绪有所加重。一个确凿事实是,特朗普已成为美国政治史上在执政初期最不受欢迎的总统。

具体评估,特朗普执政第一个“百日”在内政方面的得失进退表现在以下方面。

“百日新政”最大的胜利是对保守派法官尼尔·戈萨奇出任美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提名获国会参院审议通过(54票赞成:45票反对),从而实现了自己确保最高法院保守倾向的优先目标。共和党为取得这一胜果,不惜利用自己在国会的优势地位启动所谓“核战选项”,将议事规则改为得票过半即可任命通过。最高法院重回保守派大法官相对自由派大法官占多数(5:4)的格局,对特朗普、共和党以及美国的社会转向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政治意义。可以预见,今后凡有司法疑难案件涉及同性婚姻合法化、奥巴马移民法案、清洁能源计划、堕胎、警察执法、种族、死刑适用等,将出现更多有利于保守主义的裁决。

“百日新政”最大的挫败是新医保改革法案中途流产。特朗普政府和共和党在医保改革问题上的政策是为反奥巴马而设计的。需要先解决新医保改革法案问题,再出台税改计划。3月8日,特朗普的新医保改革法案仓促出台,关键内容是废除奥巴马“平价医疗法案”相关内容,但保留“禁止医保公司拒绝为病人提供保险”“允许父母延长把子女纳入自己医保中年限”条款,实则“小号奥巴马医保法”。保守派指责特朗普医改“去奥巴马化”的步子太小,然而如若真的“步子够大”,全民医保被废除,那些支持特朗普的底层选民将首先受害彻底失去医疗保障,这不可避免地要动摇特朗普执政根基。3月24日,在被众议长知会无法获得所需足够票数后,特朗普在国会投票前数小时叫停新医保法案,并宣布终止修改奥巴马医保法的努力,从而放弃了自己最大的竞选承诺。奥巴马医保改革亦无法自动恢复,特朗普转而等待民主党人主动上门寻求合作。新医保改革的挫败不仅将共和党过去七年多制造反奥巴马议题的“画皮”揭穿,更意味着共和党在2018年中期选举中失利的风险大增。

“百日新政”的次级胜利在于提高行政效能。特朗普推出的一系列行政令中,包括减少政府法规数量、加强国家边境管理、批准增加移民海关执法人员和边境巡逻人员配备、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批准修建Keystone XL和Dakota Access石油管线、颁布首个预算案确定增加国防预算540亿美元、收紧外国人在美临时工作签证(H-1B)审批等。执政的第一个100天里,特朗普签署了25道总统行政令,这还不包括那些以备忘录、文告、决定等形式采取的行动,而奥巴马在他的头100天执政期里只签署了19道行政令。全世界都看到了特朗普急于落实竞选承诺、取得初期政绩的表现,连最反对他的人都感叹“特朗普是个总统了”。他们也承认,不管实际成效如何,把历任美国总统就职后最初的表现相比较,特朗普是最忙碌的一个,也是竞选承诺触碰率最高的。这种“敬业”和对“买美国货、雇美国人”的强调使得特朗普支持者的基本盘保持稳定。

“百日新政”的次级挫败在于移民与边境管理政策调整失灵。特朗普上任后两次签发冻结部分穆斯林国家的入境限制令,两次均遭联邦地区法院法官在全美范围内的冻结处理,特朗普再怎么暴怒也不敢向最高法院发起上诉。特朗普执意推动“禁穆令”,有着兑现竞选承诺、本土反恐防恐、减少移民就业竞争等多重国内政治考虑,然而以反建制的“单边主义”手段强推针对特定族群的限制措施不仅违逆美国的宪法精神和法治原则,也牵动外交全局,激活了美国宪法、联邦政府管理条例、日内瓦难民公约等一系列法律,激发了美国国内的社会抗争,令特朗普颜面扫地、十分被动。

特朗普的美墨边境建墙令自1月下旬生效以来,始终没有解决钱从哪里来的问题。按特朗普的如意算盘,这道总长3219公里、造价120亿美元(坊间估计216亿美元)的实体高墙,部分经费将从特朗普砍掉的联邦机构预算中转拨,其余部分由墨西哥方面通过直接支付或对美出口交纳20%边境税的变相办法承担,特朗普并已在一个提交国会审议的补充开支法案中寻求15亿美元拨款。但这一计划遭到国会两党议员的反对,列入补充开支的可能性不大。墨方更抵触情绪深重,抱怨特朗普在历史上墨西哥非法移民进入美国问题最轻的时期以隔离的办法处理美墨边境问题,将通过美墨磋商和美加墨重谈自贸协定之机全力抵制。(晓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