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河南商报首席记者 郑超/文 记者 邓万里/图
每当夜深人静、郑州渐渐沉睡的时候，一支由16人组成的小分队开始出动。
他们手持仪器，在路面上掀起一个个窨井盖，仔细捕捉供水管道传来的声音；他们屏息倾听，从上百种杂音中寻踪觅源，只靠听力就能精准判断漏点的位置；他们来自郑州自来水公司下属的河南力科管线探测技术有限公司，是管网普查部的“检漏工”，又被称为在黑夜出没的“管道医生”。
每晚10点到次日凌晨3点，他们都要一步一步走过郑州的大街小巷，为6000多公里的市政供水管道做检查，黑白颠倒、昼伏夜出，默默为郑州的供水管道安全保驾护航。
郑州市自来水公司听漏员夜间马路探漏。
深夜徒步至少10公里，沿途掀开井盖不少于50个
深冬的夜晚，郑州室外为零下温度。夜幕中，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也有晚归的人步履匆匆，在红绿灯的交替变换下，城市褪去白天的繁华，回归夜晚的静寂。
如果不去刻意观察，似乎很难发现，在路边，有两个身穿工装的人，带着听漏仪器，正沿着主干道一步一步地缓行。
他们是70后赵云朝和95后张子豪，两人正在结伴而行。
顺着他们行进的方向看去，张子豪手拿安全锥和听漏杆，走在右边靠近车辆的位置，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向前开道；赵云朝戴着耳机，手持检测仪器，每走一步，都要用类似“听诊器”的工具直立在地面，通过耳机仔细辨别异常的声音；每遇到一个窨井盖，张子豪便摆上安全锥，掀起窨井盖，赵云朝半蹲弯腰，把听漏杆伸到管道上，左耳紧贴着听漏杆的一端，右手则用力地堵住右耳，全神贯注地开始听声音……
郑州市自来水公司听漏员夜间马路探漏。
“我每天可以听到很多声音，比如，车辆轮胎摩擦的声音，电压器发出的‘嗡嗡’声，路边门面房空调运行的声音，地铁经过的瞬间也会有声音。”赵云朝说，通过检测仪器，任何声音信号都能放大一千倍，他要做的就是从这上百种噪音中，精准找到供水管道发生泄漏的声音。
为了最大程度地剔除环境音的影响，每晚10点到次日凌晨3点，是赵云朝和队友们的工作时间。除了大风、大雨、大雪等极端天气，他们每天都要检测5公里的供水管线，但如果算上在管线周边进行各种调查的距离，步行路程至少为10公里，沿途掀开井盖不少于50个。
听漏17年留下多种“职业病”，执拗查漏却被质疑“魔怔了吧”
从事检漏工作17年，赵云朝留下了一些“职业病”。
比如，经常听漏的左耳，平时对其他生活中的声音“置若罔闻”，可每当戴上耳机，听力则变得非常敏锐；由于长时间佩戴检测仪器，颈椎问题逐渐暴露；不吃辣椒，饮食清淡，以防因上火影响听力。
不过，与这些“奇怪”的职业病相比，让赵云朝更为自豪的事情，在于他真正听出漏点的那份成就感。
2019年深秋，约晚上11点左右，赵云朝在花园路与红旗路交叉口附近日常排查时，发现路面有一潭清水，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郑州市自来水公司听漏员夜间马路探漏。
“这里应该排出污水，为啥会有清水？从我的经验判断，肯定有自来水管发生了泄露。”赵云朝迅速使用听漏仪器，但却始终听不到漏水的声音，他在这里徘徊良久，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对于检漏工而言，每精准检测出一个漏点，都会获得相应的工资奖励。当时，赵云朝执着地想要在此处检测出漏点，周围同事有些不理解，还有人开玩笑说他“魔怔了吧”？
因为没有检测出异常，赵云朝暂时放弃了。当天结束工作后，赵云朝回到家休息时，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如果爆管，影响太大，到时候就来不及了，我坚信我自己的判断。”
在赵云朝的坚持下，他带领队员多次使用各种方式检测，最后终于在附近几百米的位置找到了漏点。正是因为赵云朝的执拗，避免了一次供水管网泄漏的危险。
从“青铜”变“王者”，培养一个合格的检漏工需要三年
黑白颠倒、昼伏夜出，是赵云朝和队员们的工作常态。这样的工作节奏，也为他们带来不少误解。
“和妻子刚谈恋爱时，我老是晚上出门，她不理解，总觉得我是不是做啥坏事儿。”谈及这段往事，赵云朝忍不住乐了，但随着两人建立了家庭，妻子对他的理解和支持也越来越多，“干一行爱一行，我们选择了检漏工这个工作，就要踏踏实实地干下去。”
除了家人的误解，还有路人的误会。从旁观视角看，赵云朝和队友工作时，像极了“非法分子”——深夜出行，又是掀井盖，又是看仪器，一会儿瞅瞅这儿，一会儿听听那儿……
“有人见义勇为，上来问我们是干啥的，我们只好给人家解释一顿。”赵云朝有些调侃地表示，有人“找茬”说说话挺好的，毕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检漏工都是一个最容易被忽视的存在，“能被看见，我们也感觉有些欣慰。”
其实，学会使用检漏仪器，了解检漏基本知识，只需要几天，但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检漏工，往往需要三年时间。其中的难点，就在于如何将理论转化为实践，如何从纷纷扰扰的杂音中寻踪觅源。
宋代青原行思大禅师，曾总结过“人生三境界”，即：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在经验丰富的检漏工看来，“人生三境界”和培养一个检漏工的过程非常相似：“刚开始，什么都听不见；慢慢地，风声、水声什么都能听见；到最后，能从万千杂音中只听到漏水的声音。”正是这一点一点地磨砺，才能让一个检漏工从“青铜”变为“王者”。
“检漏大王”被称为“管道医生”，每年查出暗漏300多处
这些年来，这支检漏小队，不仅默默守护着郑州供水管网安全，还多次支援外地，参与了贵州铜仁、四川绵竹灾后供水管线重建，以及信阳淮滨、息县、江苏吴江、安徽淮南等多个外部供水普查工程，检漏能力在全国名列前茅。
赵云朝和他的队员，被亲切地称为“管道医生”。中医讲究用“望闻问切”治“未病”，而“管道医生”则用“三到三心”为城市供水管网问诊把脉，即听到、走到、察到、细心、耐心、信心。
听到，是指对附属设施要进行阀栓听音，管道上方要进行路面听音；走到，是指所有管线都要走到，进行地毯式排查；察到，是指雨、污水井都要进行流量观察，如果发现冬季积雪先融化，夏季草木茂盛，雨污水处清水流出这些情况，就要提高警惕。
另外，细心是指排查工作中要细心；耐心是指对待工作要有足够的耐心；在做好以上五条的基础上，要提高自己对于检漏工作必胜的信心。
为缩短漏水发生周期降低漏失，提高排查频率保障供水管道安全运行，河南力科管线探测技术有限公司结合管道分布、管网运行情况，采用“631”动态管网排查模式，在此基础上，又针对直径500mm以上大管网进行每月一遍的重点排查。
该公司管网普查部主任李鸣介绍，6、3、1，代表每年检查的遍数，“其中，每年检查6遍的区域，都是管网漏水的常发区，我们每2个月就要检查一次，检查3遍的是高发区，检查1遍的就是一般区域。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力量集中到一起，及时发现漏水隐患。”
截至目前，检漏小队每年排查市政供水管网累计6000公里，查找暗漏300多处。
随着智慧水务的推进，检漏工作也逐步“升级换代”，引进了国际最先进的漏水噪声监测系统，对供水管线进行实时监测，如果发现漏水会立马报警，检漏人员及时到场检漏、抢修。
技术的进步，虽然为供水管网装上了“千里眼”，但是，赵云朝和他的队员的作用依然无可替代，他们是最终下诊断的“医生”，也是深夜中的无名英雄，更是守护郑州千家万户供水安全的“检漏大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