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军
2020年冬的一场风雪席卷了秦巴山区。国家秦巴山区连片特困地区扶贫开发重点县河南省卢氏县，山岭积雪要到来年消融。每年一到窗外飞雪的季节，我都格外挂念包扶的贫困户，官坡镇沙沟村的马金章。
马金章56岁、耳聋，他的妻子早年离家杳无音信，两个儿子分别离家外出打工十多年，七八年没有消息。
11月11日10：21、手机尾号“177”打来的一个电话却让我感到春风扑面——
“您是卢氏县委宣传部的张海军吗？是马金章的包扶人吧？”外地腔，普通话。
我想可能是扶贫检查，当即回答“是的。”
“我是马金章的大娃子马大明（化名）呀，您知道我爸在哪儿吗？”对方立即换为地道的卢氏方言急切地问我。
“啊，是你？”我十分惊喜。
电话中，马大明告诉我，他是专门回来换身份证的。我详细地告诉他马金章在镇上的临时住所，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回家一趟。挂断电话，包扶户马金章悲欢离合的人生使我情难自抑，陷入深深回忆。
2016年6月，我由乡镇调回宣传部工作，明确的第一项工作任务是包扶省定深度贫困村官坡镇沙沟村4户贫困户。当月我立即赶往沙沟村“认亲”，走高速、转省道、经乡村道路翻山越岭83公里赶到村部，接着换成面包车又跑了五六公里赶到马家沟组一个五六户的小自然村。听说要去马金章家，这儿的一户贫困户马少波坚持要骑摩托车送我，说：“路不好，手要抓牢。”挂壁小道、古树障目、枝蔓横斜，摩托车左转右旋、加速猛冲，在马少波不时“低头、抓紧”的提醒下，提心吊胆20多分钟后到了一个有两三户人家的山沟。马金章家4间土坯房，房门关着，“老马、老马，马金章、马金章……”大声呼唤，无人应答。邻居闻声来了，说：“像是在家，人去哪儿了？”诧异间，推开门，马金章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邻居解释说，马金章耳朵有些聋，再加上“一人吃饱、全家不饥”，退耕还林后也没什么耕地，只能是这样了。村里人都了解马金章的家庭情况，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了解到，马金章会木匠活，以前走村串户做桌椅、棺材。妻离子散使马金章失去了生活信心，要让马金章重新“站”起来、“干”起来。我和驻村工作队、村干部多方联系，帮马金章找到了官坡镇上一处早已废弃的国营矿山的老院子，收拾出两间屋子，一间住人、一间做木工活。还帮他申报了易地扶贫搬迁，好在是马金章户口本上还有他和两个儿子3口人，选址县城，老马可以分到城区75平方米的新房，将来儿子回来了也好办。
包扶马金章，很快遇到一个问题。
各级扶贫检查中，贫困户必须能准确回答出包扶人的姓名、单位、职务，对马金章来说很困难。马金章长期一人生活，头脑有时糊涂，无论我怎么教，他都只能回答包扶人的名字“海军”，虽然说不出来那个“张”字，可也算对。
为了帮马金章增加收入，我不断鼓励他好好干，时常去看他，送衣服、米面油、月饼、肉，和他“大声”地聊聊天。以前可能很少有人关注过他，我的帮扶对马金章来说是极大的鼓舞，他的内生动力得到激发。没有木工活，他就上山刨中药材卖钱。
为了全面落实扶贫政策，增加马金章的收入，我给马金章办了“低保”和残疾证，这样可以享受国家补贴增加收入。
经过几年的扶贫，起初贫困发生率超过60%的沙沟村已于2019年整体脱贫，老区面貌日新月异。马金章也搬到了位于县城兴贤里街道的新家，不过他平时仍然在官坡镇上居住，主要是做木匠活方便。2020年正月初二一大早，马金章给我打了电话，原来是他在深山老林里发现一大片中药材葛根，高兴得不得了。别人家庭团圆，他一个人就到河南与陕西两省边界、人迹罕至的大山上刨葛根，每天刨五六百斤，能收入四五百元。他还告诉我，他是一个人，习惯了、不害怕，他往往一干就是一天一夜。马金章朴实勤劳，生活越来越好。
如今，马金章的大儿子终于联系上了，马金章一提这事就开心得不行。
忙完了半个月来手头上的紧事，我给马金章的大儿子马大明打了电话。马大明告诉我，他是打了一二十个电话无果后，最终想到通过扶贫帮扶人联系。他现在在外地一家物流站工作，每月纯利润有6000多元，他向我表达真诚的感谢。
岁月不居，往事如烟。我坚信，马金章定能实现小康、家庭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