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载人航天工程飞船系统总设计师,新一代载人飞船试验船项目负责人,这些名号都是响亮的,但你可能并不知道名号背后的那个人——张柏楠。

从神舟一号到神舟十一号,再到新一代载人飞船试验船,他接过前人的火炬,点亮国人太空梦的未来。

然而他从不把自己的付出和成就挂在嘴边,面对媒体,飞船、团队和国家的航天事业是他最常谈到的事。

  与航天结缘

1962年,张柏楠出生于黑龙江齐齐哈尔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从事化工研究,母亲从事会计工作。为了能让孩子多读些书,张柏楠的父母从并不宽裕的收入中硬挤出一部分“专款”用来购买图书。学生时代,张柏楠一放学回家就把自己“埋”到书堆里,读书成为他最喜欢的事情。

在父亲的书柜里,他偶然发现了一本《航空知识》杂志,自此手不释卷。

填报高考志愿时,张柏楠在所有专业选择中填上了同一个专业——航空航天。他如愿考入了国防科学技术大学。

本科毕业时,学校一再挽留他,希望他留校读研究生或是当老师。但张柏楠都拒绝了,他选择到北京,在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空间技术研究院攻读研究生课程。

之后,他继续把最初选择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1987年研究生毕业后,张柏楠到总体设计部六室从事返回式卫星总装设计工作。

1998年,神舟一号甫一研发,张柏楠就担任了飞船系统副总设计师,主要负责结构验证,时年三十五岁。

事隔多年,张柏楠忘不掉那个皓月当空的深夜。时值深冬,草原上寒气逼人,一直守候在着陆场的张柏楠看着飞船流星一般划过天际,与飞船一起落地的,还有他悬了一天的心。“直到现在,我还能记起那个时候的每个细节,人生中最大的快乐莫过于享受付出心血后得到的成功。”他说。

不断攻坚克难

作为神五飞天的“前传”,神舟四号飞船需要完成有航天员参加的人船联合测试。舱内座椅是否舒适、显示器是否清晰、操纵杆是否灵活,每一个细节都要经过反复验证。

张柏楠解释说:“这就如同家里装修,不停地试、不停地改,哪儿不满意再重来。从单机试验方案开始,一直到形成一个总体方案。”

在一次返回舱综合空投试验中,一个难题出现了:舱内一氧化碳超标,会对航天员造成不利影响。

解决方案汇总到张柏楠手里。第一步是堵——把气体关在容器里;第二步是疏——留在容器里的气体不能一直留在舱里,要疏导到空间中。

张柏楠思来想去,还是无法放下心来,对待这样的问题,见招拆招可行,一招中的最好。他最后拿出了“有害气体过滤器”的设计,万一“堵”与“疏”的过程出了漏洞,放置在航天员给氧程序中的过滤器可以御敌于门外,万无一失。

2003年7月,就在神舟五号出厂前,一项耗时很久的综合测验终于拿到了结果:航天员座椅的缓冲器未达标准,在返回着陆时会使航天员的骨盆和脊柱受到冲击。

为了确保航天员的绝对安全,张柏楠接手了这个任务——在两个月时间内,研制新型缓冲器代替老型号。

着陆冲击试验一次只能用一个缓冲器,“摔”完就不能重复使用,“摔”完就要重新准备。张柏楠带着20多个人不分昼夜,终于赶在2003年10月拿出了新型缓冲器。

“总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只要你认真面对失败,它就会给你带来经验和助力。”张柏楠说,“关键是从失败里吸取教训,航天人是有这个能力的,跌倒了还能够爬起来。”

  压力与动力共存

2004年1月,神舟五号飞船发射回收成功“百日”之际,张柏楠从戚发轫的手上接过“帅印”,出任神舟六号总设计师。戚老在评价他时,只微笑着说了一句话:“像我,比我懂得多。”

张柏楠却说:“老一代航天人身上值得我们学习的品质非常多,最重要的是热爱祖国和敬业,他们把自己的工作当成事业来做,这与当成职业不一样,这是不求回报的。”

那一年,神舟六号开始研制,目标是“两人多天飞行”。

但在搭载两名航天员的神舟六号凯旋后,张柏楠只对媒体说了一句:“我想静静地把下一步工作考虑一下。”

带着压力工作,已成为他生活的常态。

每一次发射成功、返回成功,张柏楠都会感到如释重负,但紧接着就是新的工作计划。

张柏楠对自己的工作从无夸耀,他把赞美之词全都留给飞船——此次的新一代载人飞船实验船采用了自主研制的新型轻质耐烧蚀的碳基防热材料,他带着笑意说:“一方面它的防热性能非常好,另一方面它的重量特别轻,我们防热材料的设计应该已经超过了美国。”

首次采用新型防热材料,首次采用国际上推力最大的新型单组元无毒推进系统,首次采用群伞气动减速和气囊着陆缓冲技术,这些都令张柏楠感到骄傲。“火箭发射入轨的精度非常高,打得好,落点精度也非常好,现场有人说可能是10.8环,而且应该说是满分,非常漂亮。”

令张柏楠自豪的不仅是团队的工作成果,还有中国制造水平的不断进步。他称赞道:“这一次飞船研制确实感觉中国制造的能力是有大幅提高的。从图纸下厂到最后制造,非常快、非常精准,能够一次完成,技术水平应该都是国际先进或者国际领先的。”

  科普科幻两手抓

作为一名以严谨立身的工程师,张柏楠偶尔也会允许自己放飞想象力。他是一名科幻迷,“儒勒·凡尔纳很早幻想到月球,最终人类实现了这个幻想。即使是当时看起来很荒唐的想法,也有可能成为现实。嫦娥飞天的梦想,就是对我们最早的启发”。

《地心引力》《星际穿越》《流浪地球》,引起公众关注的科幻电影,他一部都没落。

他会注意到电影中的技术细节:“片中提到空间碎片防护,这是载人航天从设计上必须考虑的因素。”他也会为外国影片提到中国的航天事业而感到开心:“这也是载人航天的宣传作用——扩大了国家在很多方面的影响。”

在《三体》中看到了中国科幻希望的张柏楠期待出现更多这样的小说、电影。“整个民族应该有这种东西,才能相互促进发展。只有这样的想象力更繁荣,整个民族的创造力才能更繁荣。”

在忙碌的间隙,张柏楠会抽出时间做科普讲座 。“只有大家都了解科学、热爱科学、向往科学,我们国家才能不断地创新发展,我们的民族才能真正地复兴,我们的事业才能真正做到后继有人。”(文/阚纯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