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武汉黄陂人。
他说自己是一名滴滴司机,也是一个随时“送命”的人。
他说这个“送命”,是为普通人送去生命的希望。
2月21日凌晨2点,他开车回到汉口万松园家里,烧开水煮起一碗泡面。
他不知道,这是前一天的晚餐,还是新一天的早餐。
如果在过去,出车到凌晨回家时,他会在楼下搞一碗金焱牛肉粉,配一碗韭菜锅贴饺,爽到爆。
万松园,有一个不夜天。
2月21日,他已在“封城”的武汉,坚持了整整一个月。
以下是他的自述:
封城当天接医生,一句话坚定志愿心
武汉“封城”当天,我在公司报名成为一名志愿者。说起来,是1月23日送离最后一位客人后,我坚定了要做志愿者的心。
那一天,湿冷湿冷,叫车的人特别多,我忙到下午4点多就想回家休息。
车开在路上,能够看到人群的慌张。
将近5点时,手机里蹦出一单从武汉市三医院到常青花园的需求。
医院单,应该是医生或病人要车?我心想,不管是哪一种人,这样的单子得接。
我拨通电话,对方果然是一名医生,立即到三医院门口将他接上。
医生在车上的话让我五味杂陈。
他说,“封城”后,很多医护人员的通勤,可能就得靠滴滴网约车和出租车了。
我心头微微一颤,感到责任很重。
当晚,滴滴公司就宣布网约车下线,但同时给我们发来组织抗疫保障车队的通知。
第二天除夕夜,万松园街已是空荡荡,万籁俱寂。
那位医生的始终在我耳边响起。大年初一,我心潮澎湃报名加入社区保障志愿车队。
送重症病人做透析,默契不用言说
1月26日,武汉城区内私家车禁行。
我在下午办过通行手续,与另3位滴滴师傅来到洪山区和平街徐东社区。
刚做完简单自我介绍,社区书记杨欢就蹦出一句:“终于等到你们来了!”
社区大厅内,坐着四位精神不振的居民,眉眼间满是焦急。
“都是要定期透析的病人,今天必须去三医院。”杨书记说。
换防护服、戴口罩和护目镜,我们各自“认领”了一位病人就出发。
此时,我们都不知道身边的病人是否有传染风险,只想着赶紧把他们送医救治。
接下来,我在每周一、三、五早上6点半和傍晚6点半,都会和另一位师傅,排班接送透析病人。
他们中间,有身体不便的残疾人,也有不接陌生手机来电的婆婆,我们用耐心培养出默契。
这一个月里,每个清晨和黄昏,我都会提前来到这里,等候他们上车。
每个午间与深夜,我会将他们交送到小区门口等候亲人的手上后,才安然驾车返家。
为居家患者送物资,鼓足勇气逆行
2月14日晚上,我坐在车里给身在老家的妻子打了一通电话,说了声“情人节快乐”。
那个夜晚,武汉突然电闪雷鸣,气温猛降。
望着起雾的挡风玻璃,我突然非常想念家里的妻儿,一夜难眠。
第二天,任务是给徐东城市广场的独居老人、行动不便者送物资,我有些头大。
那是一栋商住楼,潮湿阴暗,此前有疑似患者、密切接触者居家隔离,这让我们异常小心。
穿好防护服,戴好护目镜、口罩和手套后,我们推着一车物资进楼,掏出一把钥匙按电梯。
每一个楼层,楼道逼仄,灯光昏暗,几乎感受不到通风。
我们一家一家喊门,确认人都在家里,体温正常,再将蔬菜和所需的生活物资,一一送上。
这也是我们帮着社区做居家排查,必须认真做好。
一开始,我的护目镜时常起雾,前方什么都看不见。
即使这样,我也会坚持凭着模糊的灯光和方向感,准确找到每户人家。
如果一定要说我们是逆行者,可能就是在这种时候吧。
有疑似患者求助,更要主动出车
2月17日,社区来电说:一位居民出现腹痛、腹泻,需要送医。
穿好防护装备,拿起一把体温枪,我就开车奔往患者所在的纽宾凯酒店。
9点多见到病人时,他腹痛得几乎起不了床。
立马给他测体温,显示37℃,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搀起病人就走。
在车上,我一再告诉他,目前还接收非发热病人的医院里,最近的就是武大人民医院,可他依然坚持去武汉市三医院。
到达后,我估计他会被拒绝,于是在原地等候,以免他在病痛中无路可去。
果然,20分钟后,病人出来了,直奔我的车来。
没多寒暄,我将他送到武大人民医院,便赶回社区。
哪晓得,我刚把车停好,病人就打来电话。他说,人民医院也不接诊。
尽管心里不信,但我还是立马驱车赶过去。
接到他后才得知真相:因为候诊人太多,他还是想换医院去看。
我看了一眼手机,此时候距病人腹痛发作已4个多小时,他疼得满头大汗。
我按捺住心里些许火气,赶紧将他送到了普仁医院。
为让病人不再挑剔、赶紧就医,我甚至向他声明:从给你保命的角度说,我不会再开车送你!
所幸的是,当天这位病人顺利进行治疗,没让我的奔波白费。
半夜到家,我给自己煮了一个火锅,材料是社区发的莴苣、萝卜,还有当初备的年货腊鸡腿。
寻家中食材时,我看到一把红菜苔躺在墙角,悄悄地开了花。
(楚天都市报记者曹磊 摄影:楚天都市报记者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