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五朵金花”

“我瑶门头,四十二家,大大小小,对天讲过,村旁四方,画(划)做众山,种木护村,做善积福……”在费孝通曾经到过的门头瑶寨,寨门旁几块布满青苔的石头上刻着各个时期的“村规民约”。这是瑶族的石牌制度。

在金秀县城的瑶族博物馆里,陈列着一块特殊的石牌。1951年8月,为消除历史遗留的民族隔阂,大瑶山5个瑶族支系的代表协商一致,按传统的石牌制形式,饮血酒立誓,将共同制定的“大瑶山团结公约”刻碑竖立,信守不渝。

大瑶山共有茶山瑶、坳瑶、花篮瑶、盘瑶、山子瑶5个瑶族支系,他们在语言、社会组织、风俗习惯、服饰等方面都各有特点。在初访大瑶山时,费孝通记录了各个支系之间的不平等地位、生活上的巨大差距及其矛盾冲突。

在5个支系中,茶山瑶、坳瑶、花篮瑶是占有山岭田地的山主瑶,盘瑶、山子瑶则是处处备受压迫的过山瑶。过山瑶不仅要以很高的租金租种山主瑶的土地,而且由于这些旱地非常贫瘠,种了五六年就不能再种了,他们只能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房屋是用竹子做的简易房屋,最贫困的山子瑶有时连盐都吃不起。

新中国的成立拉开了消除民族隔阂的序幕。费孝通在《四十三年后重访大瑶山》中写道,“1954年开始土地改革,没收了地主占有的土地,分给了近2000户无地少地农民,实际上解决了山主瑶和过山瑶矛盾的经济基础。”千百年来在山顶上不断迁移和散居的过山瑶,终于过上了定居生活,他们勤劳吃苦的精神得到充分发挥,日子越过越好。

1978年重访瑶山时,费孝通专门访问了一个下山定居的过山瑶村屯——六拉大队奋战生产队,并记录了群众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田地从最初的1.4公顷发展到4公顷,粮食从最初不够吃到后来每年交售国家5000多斤,瑶民们还用起了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手表等“过去看都没有看见过的东西”。

走进如今的金秀镇六拉村奋战屯,宽阔的水泥路两边是一排排气派的楼房,村民们除了在外务工外,还种植着杉木、八角和蔬菜、黑老虎果等作物,发展起水产养殖和民俗旅游等多种产业。

81岁的赵兰英仍然记得小时候没米吃的日子,那时候租种山主瑶的地,“收的100斤苞米要交35斤给地主”。下山定居之后,全村人大力开荒种地,种植灵香草、八角等特产。“天没亮就出去干活,天黑才回来”,家家户户盖起了大房子。

现在,赵兰英在村里跟着儿孙安享晚年。“生活好了,和城里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桂行通讯》中曾用很长篇幅讲述瑶族人的宗教活动和跳舞传统。5个瑶族支系的文化各具特色,都有属于各自的独特节庆活动。如今,在政府的帮扶下,阿咕节、伢圣节、杜鹃花节、盘王节、功德节等特色节庆活动全年不断,每年都吸引数百万游客前来参观游玩。

在费孝通第一次瑶山行的最后一站下古陈村,游客不仅能看到比较完整的传统瑶寨,传承了数千年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黄泥鼓舞,“上刀山下火海”等绝技也会让他们惊奇不已。70岁的盘志明除了参加黄泥鼓舞表演外,还自己制作黄泥鼓、面具等工艺品出售。精雕细琢一个鼓需要八九天时间,一对大鼓2800元,小鼓一对也要1200元,受到不少文化研究者和游客喜爱。

在门头村,古朴气派的寨门、壮观的古杉木群、宽阔的议事坪和各个时期的“石牌”无声地述说着寨子的历史。依山而建的楼房大多建在原有的石头地基上,青砖、雕檐的房屋装饰和炮楼、礼歌堂、功德亭、吊脚谷仓等建筑充满民族特色。当年费孝通工作过的一座庙宇所在地新建了费孝通民族调查旧址,村里还有一个三层的花篮瑶博物馆。在金秀,除了位于县城的瑶族博物馆外,在5个不同瑶族支系聚居的村子里各有一个支系民族博物馆。

走进六巷中心校,费孝通关于民族关系的16字箴言——“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布满了教学楼的一整面墙壁。

经过多年努力,金秀这个曾经的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贫困发生率已由2015年底的23.93%降至如今的2.496%,群众不愁吃、不愁穿、有稳定收入,义务教育巩固率达95.15%。今年4月30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正式批复金秀县脱贫摘帽。

1978年,时隔43年后再访大瑶山的费孝通用“换了人间”四个字感叹所见之变。“如果说新中国成立30年让大瑶山‘换了人间’,40多年的改革开放则让大瑶山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迈入了新时代。”在金秀县多个乡镇和部门领导岗位上工作过的瑶族干部赵莫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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