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2日,重庆朱晓娟一家终于等来了河南省人民高级法院(简称“省高院”)的一纸道歉和经济赔偿。不久前,她被告知自己养了22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这个儿子曾经“失而复得”。26年前,朱晓娟的儿子被保姆拐卖,整个家庭陷入失子之痛。没想到4年后,省高院受兰考县公安局委托,进行法医学鉴定后判定,被拐卖儿童和朱晓娟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朱晓娟领回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一份新的亲子鉴定再次打破这个家庭的平静:朱晓娟的亲生儿子另有其人。被相隔22年的两份亲子鉴定拖入泥潭的朱晓娟家,要向省高院讨个说法。

有法医专家指出,除非作假,否则不会出错。而朱晓娟得到的解释则是“20多年前技术不成熟”。难道真的是DNA亲子鉴定技术惹的祸?

相隔22年 鉴定原理并未改变

据报道,本案中有专家指出,DNA亲子鉴定技术1995年在我国已经成熟,其根据遗传学原理,运用现代生物技术,对被鉴定者进行特定DNA片段的提取和检测,并对结果进行相应的计算和分析,从而得出鉴定结论。

对此,北京朝阳医院亲子鉴定中心负责人贾兴元表示:“亲子鉴定的检测原理这些年都没有变化,一直是测量基因的多态性。”亲子鉴定需要提取亲子的血液、头发、口腔脱落细胞等组织中的DNA,提取之后测序,这个原理一直如此,只是1995年左右的亲子鉴定可能没有好的试剂盒、测序仪,那时候仪器不稳定,结果需要核对很久。

“只是亲子鉴定测量的位点数量发生变化,20多年前可能测量十几个位点,随着测序技术的稳步提升,如今一般测量20多至40个位点,位点越多,准确率越高。”贾兴元说,“不过只要亲子样本有3个位点以上不相同,就百分之百排除亲子关系的可能。位点有多态性,相同的概率达到99.999%以上,我们就说支持或不排除谁是谁的生物学父亲母亲。”

古代有“滴血认亲”之法,将小孩子血液与大人的血液放在一起,如果能融在一起,就是父母亲生的,否则就不是亲生的。这种认亲方法在如今的影视作品中也十分常见。

这种认亲方法遭到从事基因检测产品研发的赵俊义直言否定:“滴血认亲的方法在中国宋代的法医著作里有过记载。在ABO血型系统中,我们的血型只有四种,A 型、B 型、O型、AB型,如果有13亿人,那每个血型都有上亿的人,因此用这种方法做亲子鉴定根本不现实。有亲子关系的人的血液不一定能融合,而非亲子关系的人的血液也有可能融合。即使把多种血型系统联合起来验证亲子关系,正确率也极低。”

误判或由基因突变等造成

本案中,有法医学界专家指出,鉴于DNA亲子鉴定技术早已成熟,“除非作假,否则不可能确立亲子关系”。朱晓娟得到的解释则是“20多年前技术不成熟”。

对此,赵俊义对科技日报记者表示:“专家认为正规的鉴定机构是绝对不会出现错误的,如果出现错误,原因往往是送错了样本,或者样本在中途邮寄的时候因保护不力受到了污染,才会导致鉴定结果出现偏差。”

“但实际情况是,如果我们搜索网络,会看到大量因为亲子鉴定错误而导致的人间悲欢离合。什么时候出现错误都是可能的,例如基因发生突变,检测人员的判断就会受到影响,但更多的情况是把亲生的判定为非亲生的。”赵俊义说。

“1995年检测的基因座或许不是最优的基因位点,例如有些位点在人群中的区分度不高,大家都差不多,就比较容易出现错误。如果真的是成熟的技术,应该不存在这种问题。还有就是当年所用的仪器和试剂很可能并不稳定,最终导致DNA的图像分辨率较低,碱基相差1至2个位点等情况,这样判定结果就可能会出错。”赵俊义说。

多重检测让准确率更高

赵俊义详细介绍了DNA亲子鉴定的原理:一个人有23对(46条)染色体,同一对染色体同一位置上的一对基因称为等位基因,一个来自父亲,一个来自母亲。如果检测到某个DNA位点的等位基因,一个与母亲相同,另一个就应与父亲相同,否则就存在疑问了。现阶段亲子鉴定常用一种特殊的DNA位点——STR (短串联重复序列)基因座。例如某案例中孩子为FGA-22/25型,表示其来自父母的两条染色体上分别有22和25个重复片段,如果母亲是FGA-22/23型,从比较中可确定生父基因至少有一个等位基因是FGA-25。但是在人群中,含有FGA-25等位基因的男性很多,并且STR基因座也有一定的几率发生突变,检测机构就会采用多个基因座检测,这样就会大大降低判断出错的概率。

在美国的司法亲子鉴定中,一般使用20个基因位点,英国为17个。我们国家三联体基因检测(父、母、孩子)一般为16个STR基因座,若发现1个矛盾基因座,则增加至19个基因座;若发现2个矛盾基因座,则增加至28个基因座;若发现3个矛盾基因座,则增加至35个或更多的基因座;若出现4个矛盾基因座,则直接做出“非亲生关系”结论。

赵俊义表示,DNA亲子鉴定,否定亲子关系的准确率几近100%,肯定亲子关系的准确率可达到99.99%。

技术进步 测序方法有了多种选择

据赵俊义介绍,现在DNA亲子鉴定采用的方法更多,准确率也更高。

首先是STR,这是本案中1995年第一次做亲子鉴定时最可能使用的鉴定技术,虽然技术原理没变,但几十年来,随着技术的发展以及检测费用的降低,亲子鉴定可以检测的STR数量不断增多,深度也更大,所得结果的准确率也更高。

SNP亲子鉴定已经成熟。SNP即单核苷酸的多态性,是现阶段遗传标识之一,仍然基于孩子的基因一半来自父亲、一半来自母亲,在一张芯片上可以检测70万左右的位点,通过大量位点的比对,进行亲子鉴定。

“还可以采用全基因组测序,通过对人体30亿对碱基进行全基因组测序,然后和父母的全基因组进行比对,这种方法的鉴定结果最为准确,但是费用高、耗时太长。”赵俊义说。

即使是现在的亲子鉴定技术,也需要综合其他一些辅助办法进行排除,例如同卵双胞胎的基因完全一样,STR鉴定就无法判断。贾兴元说:“人类有几十亿人,不是同卵双胞胎也有可能基因完全相同,测量的位点都一样,这种情况也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