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为干得实
“离不开驻村工作队合力,少不了干部群众给力”
被县委书记在两次大会上公开“点名”,虽已事过两年,戴自弦记忆深刻。
“戴自弦,你自掏腰包给村民买蔬菜种子,花了多少钱?”2016年,在昭觉县脱贫攻坚推进大会上,县委书记脱稿问道。
“将近1万元。”戴自弦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找县委办公室报销去。”
没多久,在另一次扶贫工作会上,县委书记又问:“戴自弦,县委办给你报了吗?”
“报了,报了。”戴自弦赶忙回答,心里暖暖的。
戴自弦入户调查发现,呷姑洛吉村村民几乎顿顿吃洋芋、喝酸菜汤。
“这哪行?不吃蔬菜,营养怎么跟得上?生了病还怎么脱贫?”于是,他动员家家户户种一分菜园地,孰料没几户响应。因为村民的猪鸡鸭是放养的,最喜欢吃的就是青菜,要想种成,需要用石板或者木棍围起来。
“老百姓不愿围起来,我就想了个招,围好的,免费找我领种子;没围的,你种了也是白种,不给种子。”戴自弦狡黠一笑,“这招还挺灵。”
家家户户纷纷围起一分菜园地,房前屋后绿油油的青菜,给这个满是土房子的村庄增添了几分生机。
“铺一条入户路,养一群猪鸡鸭,种一分菜园地”,戴自弦从呷姑洛吉村摸索出来的“三个一”得到县里认可,全县推广。呷姑洛吉村有望今年脱贫,贫困户即将告别土房,搬入山下的新居。
为发挥第一书记精准到村的作用,四川明确第一书记可以三个“统筹”:统筹乡村两级力量,统筹派出单位资源,统筹驻村帮扶力量。
说起自己在脱贫攻坚中的作用,陈真林直言:“个人最多起10%的作用。中央精准脱贫的政策支持是第一位的,道路硬化、安全住房修建、基础设施建设,国家政策都覆盖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离不开驻村工作队合力,少不了干部群众给力。”
对此,昭觉县呷祖居坡村第一书记唐荣深有共鸣:“与其苦熬,不如苦干。”他所驻的村子提前两年脱贫,是怎么做到的?
平均海拔2500米的呷祖居坡村,一个典型的高寒山区极度贫困村,离昭觉县城37公里。进村的路,坡陡弯急,路边就是悬崖,如刀劈斧削。3年前,唐荣刚驻村时,这里不通路、不通水、不通电,也没有村部、卫生室,原计划2019年脱贫。
唐荣召集村干部和村民代表商量:村子眼下最需要解决的是什么?他们几乎异口同声:路!
“等修路资金,迟早能等来,但无法确定时间,我就向我们单位凉山州食药监局求助,还通过个人关系,一共协调了70万元,修建7公里土坯路。”唐荣说,村民听说要修路,都义务投工投劳,“路修通以前,只有坡,村民俄地有尔日家修房子,用马驮水泥,把马都累死了。路一打通,建材就可以用车运进村了。”
2016年县里并没有什么项目安排到呷祖居坡村。唐荣又一次发挥主观能动性,“我跑到上面争取:我们这边的路已经修通了,早点给安排项目吧!县里很快把我们纳入了彝家新寨建设。”
“在村民拉建材过程中,经常需要清理路面,我们基本上是晚上干。土路没有护栏,下面就是悬崖,几百米深,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唐荣说,呷祖居坡村在全县率先完成了彝家新寨建设。
“脱贫攻坚关键还是产业,如果一个村没有产业,就拔不了穷根。”唐荣驻村第三年的主攻方向瞄准抓产业。“我问老乡,咱们这儿能不能种红花椒?老乡说:祖祖辈辈没种过,咱这儿种不来。”
唐荣对接汉源县花椒局,他们派来一位专家实地查看土壤、气候,认为红花椒能挂果,但毕竟高海拔地区,产量可能要低一些。“尽管有了专家的保证,老乡还是不愿意种,我就带着村组干部和村民代表去汉源考察。正值花椒收获季节,很多商贩在收花椒,花花绿绿的十几万元现金堆在车上,他们看后很受触动,回来就要干。”
唐荣也有哭笑不得的时候。他曾经将花椒苗分给村民种,过几天去检查,发现有个别村民只是应付,连坑都没挖,用小石块支起花椒苗。目前,呷祖居坡村花椒基地已达200亩。记者前去采访的当天,村里又从汉源运来1万株花椒苗。
2017年,呷祖居坡村通过脱贫验收。此前,唐荣也已由凉山州食药监局医疗器械监管科副科长升任正职。
唐荣仍没闲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红头文件,是给县扶贫移民局的报告,申请修建呷祖居坡村至阿并洛古乡的联村道路,“修通后,呷祖居坡村到县城的距离将缩短15公里,不但有利于村里发展产业,也方便村民出行。”
“唐书记和驻村工作队给我们铺好了路,即便将来他们离开了,我们也要走好这条致富路。”村支书俄地阿吉说,会永远记住和他昼夜并肩战斗的日子。
扶智治愚谋得远
“读书穷不久,不读久久穷”
“他‘迷途知返’,我的努力没有白费。”这几天,戴自弦接到彝族青年甲八木机的电话,请他帮忙说情,想重返扬州洪泉实业公司上班。
戴自弦牵线搭桥,洪泉公司负责人实地察看,亲眼看到昭觉的贫穷后,决定3年之内从昭觉招工3000人,到公司所属的成都新津等生产基地务工,主要干氧焊、切割、打磨。戴自弦参与了劳动合同的谈判。“体检、培训合格后,合同一签3年,包吃包住。第一年每月工资3000元,第二年4000元,第三年5000元。”
目前昭觉送去了80多人,其中戴自弦所驻的呷姑洛吉村有4人,“甲八木机培训时一次性通过了考核,但他在家懒散惯了,以为公司纪律只是说说,偷偷跑回家过节,被公司除名。”
离开公司后,甲八木机辗转多处打工,都不如在洪泉好,于是向戴自弦求助。“这个忙我愿意帮。”戴自弦说,这月还要送去第二批,村里有7人。“只要保证一人就业,就有望全家脱贫。”
在呷姑洛吉村,幼教点是最先启用的扶贫项目,也是最好的建筑。在老师孙子拉古的带领下,11个孩子唱起汉语儿歌,清脆童音在彝寨回荡。
“幼教点去年刚建好,老乡就把孩子们送来了。村里没有辍学的适龄儿童了。”戴自弦说,“要让下一代都能接受教育,阻断贫困代际传递。”
“读书穷不久,不读久久穷”。在所有建制村设立幼儿教学点,成为凉山人的共识:决不能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在金阳县委统战部工作的李文春,被派驻到德溪乡李子坪村任第一书记。2015年之前,6个村民小组都没有幼教点,现在这个2056人的村建成4个幼教点,全县少有。
“我经常跟老乡说,要把孩子送进学校,把他们送出大山。”力推幼教点建设的李文春,两年前被提拔为副乡长。
“能带领困难群众在脱贫一线筑梦,是人生之大幸。”已晋升为县戒毒所教导员的彝族干部龚文,原为金阳县公安局科员,担任核桃湾村第一书记后,常常和乡亲们现身说法:“最长远的脱贫靠教育,我当年没上学的话,今天可能还是贫困户!”
扶贫先扶智,治贫先治愚。
“有一次我们入户调研,问贫困户需要什么,他说现在什么都不缺,就需要给他‘扶贫’一个老婆。他说的虽是玩笑话,却引起我们深思。”普格县博基村第一书记曲木里布说,原来村民娶个老婆至少要花15万元,后来我们通过制定村规民约,把彩礼钱降了下来。
在凉山,“养猪过年,养羊御寒,养鸡换盐巴钱”的轻商观念,“以酒当茶,杀牲待客,好要面子”的传统习俗,厚葬薄养、高价彩礼等陈规陋习,尚未被彻底根除。为治愚扶志,第一书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彻底解决“精神贫困”,仍需久久为功。
“脱贫攻坚既是磨砺干部的舞台,也是大浪淘沙的过程,一些不适应的干部,中途就被淘汰了。”昭觉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马泽郎说,可以预见,未来会有更多当过第一书记的扶贫干部进入乡镇领导班子。
不让脱贫攻坚一线干部受累又流泪。四川去年出台关心激励脱贫攻坚一线干部22条措施,明确今后新提拔进入县乡党政领导班子和县直部门班子的,优先考虑有第一书记工作经历的优秀干部;每年从第一书记中定向选拔一批乡镇领导班子成员、考录一批乡镇公务员。
2017年,四川对第一书记进行了轮换。6400多名第一书记符合条件轮换,其中七成主动请战留下,投身第二轮脱贫攻坚。对2.1万余名第一书记,四川厚爱有加,提拔重用2965名。“这些扶贫干部为什么被提拔重用?一句话:他们在精准脱贫攻坚战中干得好!”四川省委组织部有关负责人说,“与此同时,严管实督,全省累计调整召回2975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