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迎志的马戏团成了广州动物园里的孤岛。11月11日,围在动物行为展示馆四周的挡板还在,挡板外游客不断,热热闹闹;挡板内,只剩下黄迎志和他的动物们。今年8月底,广州动物园发布公告称,马戏团所在的动物行为展示馆场地租赁合同到期,将于9月1日起停止营业。


9月10日,安徽省宿州市唯一的马戏表演场所“百虎园大马戏”已暂停演出。



禁演令下的马戏之乡

近些年来,随着人们动物保护意识的提高,以动物取悦人的传统马戏表演正在经受越来越多的争议。

2013年,北京市一位政协委员曾提交“取缔动物表演”提案,称“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目前有36个国家、389个城市禁止或限制动物表演。”

公益组织“拯救动物表演项目”负责人胡春梅曾对媒体表示,即使通过行业的规范或者制定更严格的标准,也没有办法抹灭动物表演背后对动物的伤害。即便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也应当限定在特定区域、非营利性地保留。

美国时间2017年5月21日晚,有着146年历史、世界三大马戏团之一的美国“玲玲马戏团”在纽约长岛举行了谢幕演出。其母公司宣称,理由是观众人数持续减少、营运成本高昂。

随着“禁演令”陆续出台,从黄迎志到“马戏之乡”安徽宿州的众多民间艺人们,一度感到恐慌。他们听说的消息是,“南京一家动物园的马戏馆都建好了,花了七八百万,政策一出,叫停了。”

陆续有马戏团被赶回老家,接不到其他生意;有些人亏了钱,转行了。

“动物在家不出门,搁谁也受不了”,宿州市埇桥区蒿沟乡人徐亮(化名)说。他的两个儿子经营了一家马戏团,平时接零散的活动。从单位退休后,徐亮成了专职的“动物管家”。

按照他的算法,一只狮子每天要吃八斤鸡架子,老虎、狮子加起来十几只,团里还有黑熊、羊和猴子,每天至少要吃掉几百块钱。动物个把月不出门,就会亏钱。

即便出外演出,因为管理越来越严格,需要办理的各种手续也让徐亮头疼。“除了野生动物驯养证和文化部门开具的表演证外,还要单独办理运输证,标注沿途经过的城市、运输的动物种类、数量。运输证需要本地和演出地林业部门盖章。一路上随时有检查。”

有一次,徐亮的儿子外出表演多带了一只老虎,被交警查到,险些被扣。后来到演出当地补办了证明,这才过关。

“能待在动物园里是最舒服的。颠沛流离,动物也受不了。”徐亮说。

同乡人赵成(化名)也感觉到生意难做。他从父亲手里学来驯猴的本事,和猴子打了二十几年交道。

近两年,他的马戏团生意黯淡,有时候几个月接不到活儿。闲暇时,他在家里帮别人驯动物,还是以猴子为主。每只猴子6000元,直到驯成为止。如果外出打工,他干的还是驯兽,一个月赚五六千块。

四十多岁的赵成也曾考虑让孩子继承自己驯猴的手艺,但妻子不同意,孩子也不愿学,只能作罢。“在传统观念里,马戏还是走街串巷、‘下九流’的职业”,赵成叹了口气,“愿意学马戏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前些年,外出打工的机会少,为了减轻经济负担,有些孩子选择跟着马戏团学马戏。如今,去大城市打工的选择多了,辛苦又危险的马戏早已不再是年轻人的首选。

曾经的繁荣时代

马戏艺人都在怀念那个繁荣的时代。

“宁走三江口,不过蒿桃柳”,这句话曾是“马戏之乡”安徽省宿州市马戏人的“金字招牌”。蒿、桃、柳说的就是宿州市埇桥区的蒿沟乡、桃沟乡和柳沟村,被同行视为巡演不过之地。

“解放前,蒿沟乡就是有名的马戏之乡”,陈强(化名)说。陈强是当地比较早的一批马戏艺人之一。

1985年,他自己经营一家马戏团,团里有两匹马、几只羊,二十多个杂技演员。演员们用平板车拉着动物,走街串巷演出。几毛钱一张票,演一场能挣几百块钱,结算了各种费用还有结余。

以前的马戏并没有动物表演,项目多以跑马和杂技为主。一个演员在马背上做各种动作,或是蹬大缸、走钢丝,就能撑起一场表演。

当年,马戏艺人走南闯北,各地巡演,是公认“最有见识的人”。“那时候有几个农村人见过火车?我们就见过。”陈强以此为傲。

资料显示,宿县(即今宿州)人民政府成立的集体性质“大众动物表演团”曾经创造出一个业绩神话,门票5分钱一张,竟在一年内创下40万元人民币的营业收入。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从海南岛到黑龙江、从东海之滨到天山脚下,处处都有埇桥马戏艺人的身影。马戏已经成为埇桥农民致富的有效途径。

直到1980年之后,蒿沟乡的马戏团里才开始出现羊、猴子等动物表演。为了吸引观众,各家马戏团逐步增加了狗熊滚绣球、人虎斗、钻火圈等节目。陈强说,自己第一次看老虎表演的时候吓出了一身汗。

“1990年前后是宿州马戏团的黄金时期。那时候,乡里鼓励做生意,大批马戏团出现了。”陈强最喜欢看马戏团“晾棚”。每年春节过后,马戏团都会为“出穴”做准备。蒿沟乡的大棚一个接着一个,“那才像‘马戏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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