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至今,已经捞了十几个

赵小良记忆里,兄弟俩一般每年都会有十多次出发捞人,最多的一年捞了四五十个,今年至今,他们就已经捞了十几个了。但这些年加起来具体有多少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但肯定超过三百。”有时候,兄弟俩一天里甚至需要捞两个遇难者。死者中自杀的占多数,集中在每年上半年,尤其是春季和暑期。

一般来说,只要是水面上发现浮尸,警方都会处理。可一旦是水下,多数就需要他们兄弟俩帮忙。

捞人的工具,是他们以前捕鱼用的滚钩。赵小良带记者来到地下储藏室,拿出了滚钩,那钩子比平时见到的钓鱼钩要大些,被系在网上,滚钩已经完全失去了金属的光泽,生锈生得有些发黑,再由一根五米左右的塑料水管挂着。用赵国良的话说,这种工具“很灵光的”。

但兄弟俩也很明白,滚钩“灵光”的背后,却常常是一场场悲剧的节点。

“滚钩以前捕鱼用,现在专门用来捞人。捞的时候把钩子撒下去,感觉有重量了,基本就捞到了,再提上来。在水下一般都先捞到脚。” 一般而言,只要溺水者的溺水方位基本准确,那他们只需要花半小时左右,就能寻得人。捞了十多年,见得多了,赵小良才慢慢觉得反正都是人,就没那么恐惧了,这才敢戴着手套帮忙一起把绳子绑在溺水者脚上,把人拉上来。

除了日常打渔,兄弟俩每次去捞人,各自的老婆就是搭档,虽然主要是负责开船,但对着那些生生死死,她们更比他人深刻。而作为女人,她们有时也会想,宁可滚钩一次次下去都是捞空,那至少还能有一丝侥幸:“可能人还活着,可能还在别的地方活着呢。”

把人捞上来,也是行善积德

赵小良的妻子坐在一边听,随后起身去拿来了装鱼钩和鱼线的盒子,娴熟地往鱼线上绑鱼钩。他们的生活圈里没人忌讳他们“捞人”,况且他们也时常见义勇为。更多时候,兄弟俩更希望救人。

“常人在水下超过五分钟,基本上就没有活的可能了。第一天没捞到,第二天就没希望了,第三天是绝对没希望。”但见不到人,家属会一直找派出所,或者直接找兄弟俩,请求他们继续捞。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一名跳河自杀的女孩儿,他们在运河里连续捞了11天都没捞到,“后来发现,女孩儿跳下去后被路过的运输船挂住带走了,在三公里外被发现。”

兄弟俩回忆起的事件基本都是与父母孩子有关的场景,溺水者不论男女老少,岸上的家人“哭都哭死了”。

每次捞上来人,他们也不愿面对那些撕心裂肺的家属。

大多数时候,兄弟俩都是在救或捞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但有时候,他们也要直面熟人冰冷的遗体。

聊到后来,赵小良的妻子说起跟他们一同打渔的一位渔民也不幸溺亡,听到这些,赵小良沉默了一会儿,猛喝了一口雪碧:“他的船被大船撞了,都是老渔民了。他老婆没有死,他自己抽筋了。”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说起那名渔民的死,赵国良是亲历者。

那天他们两家人一起出去打渔,他跟妻子乘一条船在前,那名渔民的船在他们后方五六十米。突然一条吸沙船后退时撞上了后面渔民的船,船头沉下去了,渔民和妻子一起掉进了水里。赵国良见势不妙立马掉转船头去救人。那位渔民会游泳,不会游泳的妻子则抱住了船桨挣扎。赵国良赶到了沉船地点,当时更靠近那位妻子的落水点,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先把妻子拖上了船,露出水面后大喘一口气,赶紧再回头救男的,“可谁知道就是一瞬间的事,那个地方在吸黄沙,水非常浑浊,他已经沉下去了。”

这么些年来,接到通知参与打捞,对兄弟俩而言从没一个准确的目标,他不过多地去考虑打捞的对象,只当做一项要完成的任务。

如果他们用的是自家冲锋舟去捞,并且捞上人来了,等回家后都会供神,“多少是要意思意思。”可也有很多时候,打捞不上人来,“8月22日这次就没有,水下礁石太多,网也下不去。”

对于死亡的看法,兄弟俩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笑着。兄弟俩的想法很朴素,与死亡打交道确实令人感到不适,但既然做了,总要让自己释怀,“家属要看到人捞上来才安心,我们也是做好事,当作积德。”

滚钩所到之处,他们希望能将水下的不幸者尽快带出水面,又矛盾地希望每一钩都能落空,因为那样至少还有一丝侥幸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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