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3个月调查鱼翅运输渠道
新京报:香港的鱼翅从哪里来?
Gary:大量的鱼翅来自国外,经过晾晒之后包装运输到香港。其中最大的供货方是西班牙,他们有着全球首屈一指的庞大船队,巡游全球海域捕捞猎杀。另一个是印度尼西亚。
新京报:怎么运输的?
Gary:我们从去年11月26日,开始进行一个调查,经过三个月的拍照、收集数据,我们发现,尽管很多海运、航空公司已经声明禁止运输鱼翅,但大量的鱼翅就是乘搭这些船只、飞机来到香港的。包括从中东发出的两个45英尺的塞满鱼翅的马士基集装箱。通过货运和空运的方式,并报为“鱼类产品”逃离货运公司的察觉。
新京报:这是怎么做到的?
Gary:托运人瞒报货物名称,他们声称是“海鲜”、“干海鲜”等,运输公司每天运载大批货物,去一一查验也不现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海关和空运以及海运公司信息共享的缺失,出口商在海关申报时会有一个鲨鱼鱼翅的海关编码。但是这个编码信息海运、空运公司并不掌握,最后让鱼翅出口瞒天过海,这些公司其实也是受害者,这些客户在耍他们。
新京报:这个情况航运、海运公司毫不知情吗?
Gary:我们后来把调查结果给这些运输公司的负责人看,包括一些航空公司,他们也很震惊、委屈,不知道他们在运输鱼翅。
新京报:目前鱼翅的运输、交易是违法的吗?
Gary:很悲伤的是,鱼翅的运输、交易是合法的。全球大约有460多种鲨鱼,仅有8种被列入濒危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附录II(相当于中国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附录II的物种,国际贸易是受到管制的,这些物种的经营利用和进出口需要审批、办理许可证,否则不能自由出入境、交易。但其实很多鱼翅的交易和运输里混杂着附录II上的鲨鱼。
新京报:目前鱼翅在香港交易有变化吗?
Gary:我没有具体的数据,但是香港的鱼翅交易依然很活跃。不过食用量是减少的,很多香港年轻人有更鲜明的保护海洋动物和生态的态度,甚至用实际行动抵制食用鱼翅。香港很多大型连锁酒店、饭店也将鱼翅从菜单中除名了。但是更多的鱼翅被运往广州等大陆内地。中国大陆日益庞大的有钱人,将食用鱼翅作为身份、财富的象征,和购买国际大牌奢侈品一样,鱼翅的需求随之水涨船高。
看到50只鲨鱼被屠宰产生保护欲
新京报:你为什么呼吁保护鲨鱼?
Gary:我从小在地中海长大,待在马耳他Malta和塞浦路斯Cyprus,我很多的时间是呆在海边。马耳他是一个国家,一个很小的岛,塞浦路斯在地中海东部的尽头,靠近土耳其。我潜水、摄影,在海中,我看到所有的美丽的生物。我去了其他地方,我五年后回来,这儿的鱼变少了,这些珊瑚被毁坏了。
几年前,我在菲律宾宿雾的马拉帕斯卡潜水,那里有一种全球都很少见的浅海长尾鲨,我去了6天,直到最后一天,我才看到了一只。紧接着我去斯里兰卡一个市场上拍摄时,看到大概50只浅海长尾鲨,被放在码头的一边,被切开,我觉得“哇”,我花了那么大力气才看到一只,但在这儿却有50只被屠宰。
从那时起,我决定呼吁大家保护这种珍贵海洋生物。
新京报:你看到过渔船捕捞鲨鱼吗?
Gary:是的,我看到过。2007年、2008年左右,我在斯里兰卡看到。渔民只想要鱼翅,把鲨鱼的鳍砍下,身体扔到海里,渔民们不想让这些躯体庞大的鲨鱼占地方,我当时正在潜水,看着鲨鱼痛苦地扭曲着死去,很残忍。
新京报:当你看到人们在餐馆吃鱼翅时你制止吗?
Gary:我不会。如果你想吃没关系,我不会吃。例如,我被邀请去一个婚礼,菜单上有鱼翅,我会拒绝。
新京报:你拍了多少关于鲨鱼的照片和视频?
Gary:几万、几十万张吧。我并不只拍鱼翅,我试着去保护所有的海洋,我的目标是去照看整个亚洲,并不只是香港。我也会写一些文章来揭露问题。
通过照片告诉世人只是第一步
新京报:捕杀鲨鱼是全球性现象,但国外指责中国和亚洲,对此有什么看法?
Gary:鲨鱼是在其他国家以及海域被杀戮的,他们售卖到中国等国家获得丰厚利润,所以是全球性问题。如果你想拯救鲨鱼,人们需要在那个国家停止对它的杀戮,当然,也要呼吁中国和亚洲等地区停止贩卖、食用鱼翅。
新京报:你认为如何去改变人们食用鱼翅的观念?
Gary:其实这需要提高公众认识,理解鲨鱼在生态系统和海洋中的重要性。人们在喝鱼翅汤时,很难和鲨鱼被残忍杀戮联系到一起,不会想到鲨鱼被砍下鳍后流着鲜血,被抛回大海,扭曲着在痛苦中挣扎死去。所以需要让公众知道这些真相,需要更多的宣传和教育。
如果人们一直在买鱼翅,那就不可能停止杀戮。
新京报:你认为现在困难的地方在哪里?
Gary:其实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步,通过调查,用照片,告诉大家问题出现在哪里。但是第二步是最困难的,就像这些船运、空运公司一样,他们承诺了“零鱼翅”,但是怎么才能发现那些不如实在货单上写下货物详细品名的情况呢?